《听说幸福逆着光》郝幸福

11、chapter 11

　　瑞美VIP健身房

　　“俞市长竟然有邀我打桌球的闲情。”殷殇定神抬眸，“真是难得。”

　　年过五十的俞灏浑身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笑，“阿殇，市长竞选你会参加的吧？”

　　殷殇从正上方往下轻轻的握起一根球杆，大姆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轻握球杆。

　　他用弯曲的食指和大姆指连接成圆圈包住球杆，中指、无名指、小指张开，同手腕一起贴住台面，瞄准障碍球。

　　障碍球撞击母球，母球按计划滚动触及第二颗目标球，小白球在台桌上划出完美的曲线被击落进指定的球袋中。

　　俞灏笑道，一语双关，“看来我遇到对手了。”

　　殷殇浅浅勾唇转过头来，“你希望我参加竞选？”

　　沉默数秒后，俞灏架桥看准方位帅气一击，“不希望。”

　　小红球同样在台桌上划开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落进球袋。

　　殷殇握杆的手倏地掐紧，“这个市长我却做定了。”

　　他望向俞灏的眼眸很漠然，也很坦然。

　　“阿殇……”俞灏若有似无地勾唇，“这是向我宣战了吗？”

　　殷殇微微一笑：“害怕了吗？”

　　俞灏的喉咙干涩，狠狠地掷下球杆。

　　望着他的背影，殷殇凌厉的黑眸像刀般射向他。

　　俞灏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撕扯着自己，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离开。

　　环境安雅的高级餐厅。

　　“芷薰，有什么心事吗？”段哲希掀开餐巾。

　　夏芷薰没有说话。

　　段哲希也不再说话。

　　两人安静地用餐。

　　走出餐厅，夏芷薰眼中混杂着压抑的深沉，“我见到他了。”

　　段哲希蓦然一愣。

　　“殷殇？”他问。

　　“嗯。”她点头。

　　段哲希不语。

　　夏芷薰勉强地绽开一抹笑靥，“或许，我是因为歉疚，因为感谢，所以才会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芷薰……”段哲希唤她。

　　“嗯？”她把头转向他。

　　段哲希说，“你不应该再沉溺在过去，或许对殷殇来说，你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是你自己觉得自己伤害了他。”

　　夏芷薰的心似针扎般疼痛，“我想也是，他见到我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也没有再联络，我想他……不在意吧。”

　　“那是不是段哲希？！”

　　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对着段哲希指了指。

　　“好帅。”两个女生走近他们，兴奋地对着段哲希说：“段哲希！段哲希！我们超喜欢你演的莫白，超酷的。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夏芷薰反应过来，她若无其事地拉起段哲希的手，对两个女生的反应似乎感到抱歉，“他是山寨版段哲希，谢绝观赏哦。”

　　接着，她拖着段哲希离开。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段哲希任由她拉着他，也不说话。

　　“你怎么完全没有作为一个明星的自觉啊？”夏芷薰白他一眼。

　　“我有什么不对劲吗？”段哲希打量地望了望自己的衣着，“没什么问题啊。”

　　“知道自己是明星就应该变变装，至少也戴个墨镜什么的吧？”

　　夏芷薰松开他的手，刚好看到身旁有一家精品店，就走了进去。

　　段哲希没有移动脚步。

　　很快，夏芷薰就走出了精品店。

　　段哲希那张帅气的娃娃脸就能让影迷疯狂。

　　他是一个永远处在潮流话题中心的大明星。

　　可，无论是逛街还是出行，他总是随性随心，不爱对自己稍加遮掩。

　　待夏芷薰走出来，段哲希还是难以幸免，已经被一群年轻MM团团围住。

　　她也只能爱莫能助地甩了甩手上的墨镜。

　　蓦地，她的视线被一抹熟悉的背影吸引住。

　　她快步追上前。

　　“爸……”她喊。

　　老人蹒跚的身影定住。

　　“爸……”她又喊了一句。

　　老人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夏芷薰追上前，跑到老人面前。

　　老人欲绕过她。

　　“怎么？……”夏芷薰望着老人的脚。

　　老人低着头，不再往前走。

　　“爸……”夏芷薰的声音紧绷。

　　老人抬头，昏黄的眼望着她，“丫头。”老人微微一笑。

　　老人脸上大大小小的摩擦伤口让夏芷薰的声音哽在喉咙，她缓缓地伸出手，却没有碰到他，“怎么……受的伤？”

　　老人用那只筋脉突兀的手抚了抚衣服上的尘灰，强调，“爸爸没有因为罐头跟人打架，真的。”

　　夏芷薰突然一把抱住老人，“爸爸……”眼泪无声无息的掉落。

　　老人醇醇一笑。

　　段哲希跑到夏芷薰身边，对眼前的画面有些许疑惑。

　　“芷薰？”

　　夏芷薰把泪逼退，嫣红的唇上扬，“爸，这是我的朋友段哲希。”

　　老人望着段哲希有点不知所措地抚了抚蓬松的头发。

　　夏芷薰豁然开朗，“爸，以后，我会照顾你。”

　　“丫头？”老人的眼是迷茫的。

　　段哲希领悟地笑了，“芷薰，原来你扔下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是来找爸爸了，伯父，你好，我是芷薰的朋友，你叫我哲希就好了。”

　　老人腼腆地笑了笑。

　　夏芷薰牵起老人的手，“爸……我带你去买衣服……”

　　老人没有动。

　　夏芷薰疑惑地望着他，“爸？”

　　“丫头，爸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老人举足无措。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笑容像刻痕般深邃，扯痛夏芷薰的心。

　　夏芷薰顿了一下，然后露出笑颜，“当然没有。”

　　什么都是可以放下的。

　　与想要获得幸福的渴望相比，什么都可以放下。

　　现在的她，是如此，如此的渴望幸福。

　　渴望到可以放下过去的种种，绽出笑颜。

　　市中心的办公大楼。

　　“市长，真的要这么做吗？”俞灏的贴身秘书问。

　　俞灏淡漠的抬眼，“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的声音沉硬。

　　“可是，这条消息一发出去，会影响到殷政委的名声。”

　　“这就是我的目的。”

　　“可是，市长你不是很看好殷政委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就照我说的做。”俞灏说，“出去工作吧。”

　　“是。”秘书不再多问，走出办公室。

　　上级发下指示，下级听令服从。

　　阳光从平滑的玻璃窗照进来，斜斜地包围了整个车子。

　　一辆黑色的卡其司停在高级精品店前。

　　一个俊美儒雅的男子下车，他的身旁是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子。

　　他们并肩走进精品店。

　　“明天是末夜的忌日。”殷殇似是无意地提起。

　　“我知道。”王静蓉选粉饼的手一颤，“阿殇，已经过去那么久……你还不放弃吗？”

　　沉默几秒，殷殇的目光有些游离，两道俊眉不自觉的深锁，不语。

　　王静蓉突然一笑。

　　她转过身往领带的橱柜走去。

　　王静蓉笑着比了比，“这条领带怎么样？”

　　“我不需要买东西。”殷殇兴趣缺缺。

　　王静蓉柔美道，“知道女人送领带给男人的意义吗？”

　　殷殇性感的薄唇咧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该不会是想勒死他吧。”

　　“答对了。”

　　王静蓉说着就往殷殇的脖子一勒，明亮的眼眸却转暗。

　　他不明白。

　　女人送领带给男人最大的意义是想绑住那个男人的一生。

　　步行街总是热闹的。

　　夏芷薰在街上晃荡，目光被路边的一个小地摊吸引住。

　　“发射子弹三十发，全射中汽球，送独一无二的戒指一对。”

　　夏芷薰走近，她饶有兴趣的望着那对戒指。

　　那对戒指的上面竟用樱花的花纹刻了字。

　　一只戒指刻着夏，一只戒指刻着殇。

　　夏、殇。

　　她觉得自己的心悸痛了一下。

　　“小姐，想要吗？”贩主很热心地询问。

　　夏芷薰正要摇头，嘴先开口，“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

　　贩主把玩具枪上好子弹，递给夏芷薰。

　　夏芷薰接过玩具枪，瞄准面板上的汽球，一发又一发，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成功。

　　果然，还是不行。

　　夏芷薰正准备把枪还给贩主。

　　“很想要那对戒指？”

　　低沉又含有磁性的语调让夏芷熏的身子猝然僵住。

　　她极缓极缓地回头。

　　这个动作就像电影里导演故意携弄的慢镜头。

　　夏芷薰幽黑无垠的明眸与殷殇深不见底的眼潭对上。

　　再一次感受到大街上熟悉的凉风。

　　他的身边有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子，出尘的气质连她都不禁被吸引。

　　长发，温柔，体贴，聪明，雍容，大度……这些都是他曾经说过的喜欢的女孩的类型。

　　她那时候还笑他，还讲了一个冷笑话讽刺他，喜欢上他，她也喜欢上他喜欢的冷笑话。

　　她说，有一个男人一直不结婚，别人问他，“你怎么不结婚？”男人说，“我在找一个完美的女人。”男人死的时候，他还是单身，那个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结婚的男人来看他，又问他，“你这一生都没有找到你心目中的完美女人吗？”男人回答他，“有。”那个人就很困惑，他问，“那你为什么还是单身？”男人说，“因为她也在找完美的男人。”

　　她说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个像他描述出来那样的女孩子，却把他说的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刻在了心上。

　　长发，温柔，体贴，聪明，雍容，大度……

　　如今，他身边的女人……

　　应该很符合他的择偶标准吧？

　　她轻轻地放下枪。

　　殷殇走到她身边，拿起她放下的玩具枪，“想要吗？”

　　他的眼神霸道却又透着些许温柔。

　　夏芷薰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点头。

　　殷殇拿起玩具枪，瞄准面板上的汽球，连续射出，一发又一发。

　　全部射中。

　　贩主脸色发白，似乎觉得失算。

　　贩主把那对戒指递到殷殇手上，“它们是你的了。”

　　殷殇把戒指放到夏芷薰手中。

　　“阿殇？”王静蓉秀眉紧蹙。

　　戒指能乱送吗？

　　殷殇走向王静蓉。

　　“殷殇……”

　　夏芷薰望着他的背影轻唤，握紧手中的两枚戒指。

　　殷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她勉强扯开笑靥，舒柔的嗓音如同流水。

　　听说幸福是钻石，难寻觅却坚固持久。

　　他回过身，望着她。

　　她如星夜般黑亮的眼眸极力想探进他的内心深处。

　　“如果……”他说，“你做一件让我感动的事，我们可以做朋友。”

　　她无法反应，无法有任何动作。

　　接着，他和王静蓉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王静蓉望着殷殇俊美的侧脸，“阿殇，刚才的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吗？”

　　殷殇双眼直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漫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王静蓉垂眼，“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和她怎么认识的很重要吗？”

　　“为什么你会说让她做一件感动你的事？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王静蓉明知自己不问最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什么事才像是我会做的事？”

　　殷殇眸光沉敛，话语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阿殇。”王静蓉迷蒙地看他，咬着下唇，“我只不过是问了一个很正常的问题，难道我不可以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殷殇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吱地一声，车子骤然在马路边停下。

　　“我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

　　殷殇深吸一口气换上漠然的表情。

　　“阿殇，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

　　“静蓉——”

　　“你是因为末夜才一直拒绝我的吧。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你是末夜很珍视的人，也是我很珍视的人。”

　　“如果那场车祸死掉的人是我，结果会怎么样？”

　　“不要说这种傻话。”

　　“如果连你也离开我……我一定会难过得死掉的……”

　　殷殇转头望着王静蓉幽黑的眼眸，“我不会离开你。”

　　“阿殇……现在的你一直在我身边，是因为末夜的托付吗？”

　　“静蓉。车祸发生的时候，你的眼角膜受损，末夜在临死的时候把他的眼角膜捐给了你，手术的时候，是我亲自签的字。所以，静蓉，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请你用幸福的目光替末夜看这个世界。”

　　殷殇似答非答，只是望着她的眼睛。

　　“我只是很怕失去你。”

　　“明天是末夜的忌日，伤害过末夜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阿殇！”王静蓉脸色略显苍白。

　　他眼中看着的是她，还是……

　　只是从她的眼睛里寻找安末夜留下的一点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