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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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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松榆才意识到,其实有关沈堰的一切,自己知之甚少,索性就叫程时节通过月下经理了解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程时节很快就有消息了。
那经理原本是不打算开口的,但可能是这事儿带给他他的震撼不小,人天生的具备某种义愤,遇着奇葩事,喝两杯酒,东一句西一句也就撂完了。
大概就是个拼命逃离烂赌父亲,品学兼优省吃俭用,却总是被各种拖后腿,到现在依然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影响,活得异常艰难困苦的地里黄小白菜的故事。
陆松榆大感震惊: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破爹?
程时节道:“听经理的意思是,他刚去酒吧的时候身上就没一块好的地儿,瘦得可怜,一块面包都舍不得吃,赚了钱自己学费都不够,还得填赌鬼的窟窿,整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据说那赌鬼欠了一屁股债,要债的曾经还跑酒吧闹过,也去学校闹过,不过都有安保,闹来闹去没落着什么好才慢慢消停了。不过也有人猜测,是他拿了钱,究竟是多少也不知道,总之不会是小数目。”
都是学生,哪来的钱去帮赌鬼还债?
陆松榆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沈堰说的丢了的二十万……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大概率,这钱也是被赌鬼拿去了。什么钱都敢用!
他一直觉得陆景焕就已经够叫人恶心了,没想到还有更恶心的。这样比一下,还是沈堰更可怜一下。至少他自己现在有钱,也摆脱了陆景焕的影响。但沈堰没有,甚至他现在羽翼未丰,学业未成,依旧提心吊胆,生怕那个渣爹再冲上门,毁了自己努力拼搏的一切。
难怪一件卫衣穿好久,大雪天也像不知道冷似的。有这么个无底洞,得填多少辈子?
这当然也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这个年怎么过?
陆松榆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又一次心软了。尤其在面对与沈堰的聊天界面的时候,莫名的还有些焦虑。
这焦虑来得迅猛,也持续了好几天。
………………
与此同时,南城,沈堰托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已经持续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他在验收自己的成果,赌陆松榆会不会给他回消息。
沈太太做美容之前,就见他盯着手机看,做完美容之后又睡了午觉,沈堰依然盯着手机。
倒也不是一动不动,是不管走哪儿都带着手机看,像是要盯出什么花儿来。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没有人比沈太太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她敢肯定:“一定有情况!”
于是等晚上沈先生回来,悄悄跟他说了。
沈先生倒是不太关心,他平日已经够忙了没功夫管他做什么。沈家也并不是特别传统的人家,沈先生对孩子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平日对他的限制也少,纯放养了。因为在他的概念里,男孩子限制越多越叛逆,父母管越宽孩子越难教,还不如随他开心,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基因在那儿,铁定歪不了。
最最重要是:在沈堰小时候,也就是该教育的年纪,该挨的打一顿没跑。
沈太太说:“我觉得咱们孩子要早恋了!”
沈先生十分淡定:“早恋?他20了,他还能早过你?“
沈太太:“……我说孩子呢,你扯我干什么?”
沈先生嗤笑:“就说是不是事实?”
沈太太瞬间无言以对了。
因为在早恋这件事上,沈妈妈最有发言权。当年就是她读高中的时候追的沈先生,然后步步为营引对方逐渐陷落,至如今依然恩爱如初。
沈先生年轻的时候脾气非常不好,且还是极没耐心的一类,但被沈妈妈一调.教,现在妥妥一个宠老婆的完美男人。沈妈妈说什么他都听,即便被骂了也只有叹气的份,就算惹了沈太太生气,转头立马低姿态哄着。
就比如现在,沈先生拆了台,沈太太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不理他了。
沈先生察觉自己犯了错,默默地给媳妇儿温一杯牛奶放床头柜上,“好啦,开玩笑的,明天找机会问问去。”
还没头儿的事儿,沈堰原本是不想太早跟沈太太坦白的,却也架不住一个操心的妈,且这妈还是被一路千娇百宠出来的,不愿意说了她就唉声叹气,说儿子大了翅膀硬了,跟娘不亲了。
没办法,沈堰同学只好如实讲了。
倒也没特别细致,着重强调的就是自己看上了一个金枝玉叶,漂亮矜贵,特别优秀,奈何很不好追,他算是使劲浑身解数,进展依然为零。好颓败!
沈太太大惊,盯着沈堰看了好久……
然后突然爆笑,直接倒沙发里了。
沈堰:???
沈堰十分不解:“您笑什么?问也是您要问的,我不说您不乐意,说了您笑我什么意思?”
沈太太倒在沙发上,泪都笑出来了,甚至隐隐有种自豪感:“我容家后继有人了!”
沈太太原姓容。
沈堰很是头痛,正色道:“容女士,您再笑我生气了。”
“好好好,不笑。”容女士这才拼命绷唇。
沈堰知道就感情问题,容女士可谓是行家中的行家,等她真正恢复正常,才慢慢凑过去……
容女士分析道:“你太心急了,不过还好你聪明,知道穷追猛打一阵得留个喘息的时间。宝贝儿听妈一句,现在干守着手机等消息没用,你得再添把火!”
沈堰茫然:“什么火?”
“你说什么?”容女士道:“你是不是当局者迷了?还是你现在黔驴技穷了?”
沈堰:???
容女士分析道:“宝贝儿,你追的可不是一般人,感情经历少,又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样的人跟那些一勾就上钩的不一样,你现在已经利用完了人家的同情心,也在慢慢侵入对方的生活了,必须在合理的欲擒故纵之后,再善于利用一下人的嫉妒心。别小看它,很关键的!”
沈堰喃喃:“……嫉妒?”
容女士点头,然后说:“当然,得注意尺度,做得好不出一天,消息一定来。”
沈堰瞬间了然,如醍醐灌顶:“明白了!”
“木马,我爱你妈妈!”
“诶诶诶,别走啊,我总得知道是谁吧?”容女士被哄到心花怒放,试图拽住问清楚。
沈堰:“追到了一定带来见您!”
“这孩子……”容女士撇嘴:“还搞神秘?”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呵!
………………
陆松榆自我矛盾了一阵,也确实焦虑了好几天。
试想,一个不间断信息骚扰,逮着机会就在自己面前晃,会小心翼翼也会偶尔放肆,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似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突然鸣金收兵,然后没动静了?这难道不反常的?
不仅反常,且不习惯。
这其实也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一点,但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在他一觉醒来之后,床边无人,手机安静到可怕。而刚好这时候,节日的鞭炮声远远传来,与之强烈对比的是他这偌大的别墅落张纸都有回音,一种喧嚣之外的、难言的孤独感涌上心头,人就会胡思乱想。然后越想感觉越凄凉,然后不由自主开始怀念有过的温存,并为之向往。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没有过就不幻想,也不会奢望。就像他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孤独惯了,并不在意什么节日和陪伴,也没什么概念。没有工作的时候忙学业,有工作的时候忙工作,都没有的时候点一支香倒头就睡,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是:我原本就该这样。
而等有人闯进来过后,留下了痕迹,再想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就会发现不管怎么着都不对了……
所以,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手机翻看消息,熟悉的头像安静如鸡,他便开始心烦意乱。
当然,他也担心,不知道那小畜生现在在哪儿。
偏这时候,唯一可以凑一起的人聊聊天的人,人间蒸发似的。陆松榆也尝试拨打顾占扬的号码,根本无法接通。
就更烦了。
于是,百般犹豫之后,陆松榆还是在一次次的拿起放下之间,点开了与沈堰的微信……
而恰好这时候,他发现沈堰有消息了。
就在不久前,他发了条朋友圈。
陆松榆退出聊天框,点开看了一眼……
【小畜生:好久不见。】
下面是一段简短的视频:聚在一起放烟花的男男女女,陌生青涩的脸,洋溢着属于节日的热闹与欢乐,他们朝着镜头比耶,大声喊新年快乐。
陆松榆看着庆祝节日的男女,不由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妆容精致、身材高挑的卷发女生,在大家都看向镜头的那一刻,微微像右偏了下头。一双漂亮的行人眼,隐露娇羞,含情脉脉。
而在他的右边,则站着沈堰。
陆松榆:……
陆松榆忽地生出一种道不明的情绪,来势汹汹,叫他感觉恐惧。
他一下子就把手机扣下去了。
然而没等几分钟,那种情绪并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是延伸出更多更陌生的来。某种要命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叫他感觉不像自己。他忍不住再次打开了,如同一个狭隘又羞耻的偷窥者,放大,离远,放大,确认……来来回回几次。
最终闭了闭眼睛。
他终于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传说的危机感。
就像频繁在自己家里摇尾巴、标地盘,被自己嫌弃又远离的小狗,被别人惦记了。对方视若珍宝,分分钟就会把那种独属于自己的热烈霸占去。
他如梦初醒,第一时间,拨了电话出去。
电话第一遍还在通话中,真是够骗子的!
还说死活赶不走,现在人呢?说自己无家可归,一起守岁,人呢?
狗屁的新年礼物,你倒是接电话啊?
“陆总!”
打第二遍,那头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男音夹裹着寒气,清冽无匹,透过听筒传进来,竟然黏糊到让人耳根发软。
陆松榆心里骂骂咧咧,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握住手机,居然像个毛头小子,半晌,“你……在哪?”
沈堰神秘兮兮,大概是掩着唇,开心道:“您猜啊!”
陆松榆瞬间就不高兴了,说:“猜不到。”
那头,沈堰笑了一下。亦不知为何,这笑音很轻,却感觉内里所含的喜悦感很重。
陆松榆心说:有那么高兴吗,笑得那样不值钱?
沈堰突然道:“那您开门。”
陆松榆:……???
陆松榆一滞,慢慢起身走向门口。
打开门,沈堰站在门外,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手里手机还没断线,朝着他张开手臂:“surprise!”
陆松榆就怔住了。
就那么一瞬间,他清晰感觉到之前所有的焦虑没有了,担心也没了,那种陌生又可怕的危机感,统统消失不见。他就看到了眼前冻红了的脸,还有他开心翘起的唇角,以及那双晶亮纯澈的琉璃色眼睛。
他歪着脑袋,朝着他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松榆没有说话,视线在他脸上滚动几个来回。
“您怎么没有反应,”等待拥抱的可怜小狗忽然挫败,“不惊喜吗?”
陆松榆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在南城?”
“回来了,”沈堰哈着热气,道:“说了陪您守岁啊!”
陆松榆莫名有点点感动,唇瓣微动,“可你刚刚,明明还……”
小狗狗双目熠熠,忽然扑了上来,“你看我朋友圈了?”
陆松榆一时间感觉脑子短路了似的,任他扑了满怀也没推开,想否认却又不知道如何欺骗自己。
他确实看了,而且,只他自己知道,他看过之后内心究竟多挣扎。他不知道是因为节日而空落,还是因为它本身就足够混乱。
小狗像是窥探到了他的想法,在他额头上蹭了蹭,唇角挑起的弧度就没压下来过。
陆松榆明显感觉到箍在身上的手臂越来越紧,慢慢抬眸,被落在脸上的视线烫了那么一下。
视线炽烈灼热,烫在他额头,而后徐缓流移,在眉心,在山根……描摹着他的轮廓,最终停留在唇瓣上。
陆松榆清晰听到“筝”的一声,似有什么被挑起,而后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