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坍塌 ...
-
“嘣！”
几乎是瞬间，俞也脑子里的那根理智的线崩断了。如同被一道天雷直直劈到天灵盖，一座大山倏地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浑浑噩噩想了许多。其间大多都是对里面两人的担忧：他们被发现了之后怎么办？会被记处分还是直接退学？但实际上林直父母那里才是最难过的一关……
……那我们呢？
俞也想。
我和程扬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也会变成这样吗？
但他来不及细想些有的没的。程扬怕他冲动，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不能大声说话，只能做着口型提醒俞也：“别冲动，我们再看看怎么回事。”
俞也食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两下自己手腕上温热的那只手，渐渐平和了下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听着办公室内的声音。
“我只是玩玩而已。”严成宇明显冷漠疏离的语调响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嗓音有些沙哑，“从一开始就是我强迫他做的这些，和他没关系。”
“严成宇！”从声音能听出来林直真的气狠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懦弱吗？”
严成宇沉默着，没再说话。
“你们……”老方话还没说完，走廊里的两人就听见铛铛的高跟鞋声音干脆利落地在不远处响起。
听声音就能猜出来这是位雷厉风行的女士。俞也程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靓丽浓妆艳抹的漂亮女士踩着至少五厘米的恨天高向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两位同学，这里是不是方老师办公室啊？”女士很有礼貌地开口询问。
俞也两人站在一边点点头。
女士得到回答，说了句谢谢，然后敲了敲门进入了办公室。
托这位女士的福，俞也程扬趁着这档子功夫也跟着溜了进去。
老方也没制止他俩，而是看向那位女士，说：“正好，林直妈妈你来了。现在这个情况……”
女士施施然打断老方：“方老师您不用多说，林直转学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但希望您不要给他处分。”
林直唰地一下变了脸色。他不大乐意地开口：“妈……”
林母冷笑一声，语气生硬道：“你还好意思叫我。林直，我教养你这么久，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同性.恋这个潜质啊。”
“哎哎哎，林直妈妈，你先别急着指责孩子。”老方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首先呢，孩子的性取向并不是什么错误。已经有很多国家都同意了同性.恋合法的法案，相信我们的国家也不会落后太久。”
一屋子人谁都没想到老方这个步入中年的大叔会发表出这样开放的话来。林母直接一整个愣住，红唇也不自觉抽动两下。
“其次呢，我也没打算给这俩孩子处分。早恋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朝夕相处中产生点爱慕的心思很正常，只要我们正确引导，孩子或许可以更加优秀……”老方侃侃而谈，略有些稀疏的头发都闪着睿智的光。
“等下！”林母突然反应过来，阴沉沉地打断老方的讲话，“老师您不给孩子处分最好。但我的孩子应该是个正常人，而不是被胡七八糟的人带坏。”
林直气急了，提高声线叫了一声：“妈！他不是胡七八糟的人！”
林母没理他，锐利的目光投向严成宇，不冷不淡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孩子应该正常地结婚生子，普普通通地过完他的一生。如果是你的父母，也该这样想吧。”
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孙满堂呢？
严成宇不敢再看一眼林直，而是沉默了许久。
角落里的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抿成一条线，拳头攥得发白。
“咚咚！”
又有敲门声响起，这次来人俞也认识，是严成宇的母亲。
看见自家妈妈来了，严成宇总算是开口说了句话：“妈。”只不过声音沙哑，像发烧了几天似的不成样子。
严成宇家早几年前就知道他的性取向，严母来也不是拆散小鸳鸯的。她尊重严成宇的想法，也顺便来给儿子撑撑腰。
“我想好了。阿姨，这事是我不对。林直可以好好生活的，像他原来那样。我……我转学。”他似乎下定决心了一样，坚定地看了一眼林直，“我走。”
“严成宇！”林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他脸色苍白，藏在袖口下的手微微颤抖，“你敢……你敢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母自然不悦自家儿子说出这种话，她强硬地、不由分说地想要拉着他离开，却被突然力气变大的林直一把甩开。
林直眼里蕴着泪，他冲到严成宇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强装镇定道：“别丢下我呀，哥。”
严成宇皱着眉，没再说话，而是拉着林直的手离开了自己那只手臂。
他的态度不言而喻。
屋里沉默紧绷的气氛蔓延着，谁都不敢先开口。
林直自嘲地笑了一声，先行扯开了严成宇的手。
“骗子，你这个骗子。”
他的脸白得彻底，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扇了严成宇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响过后，严成宇那张斯文英俊的脸上迅速红肿一片。黑色的碎发掩着他的眉眼，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林直！”俞也程扬连忙上前扶住即将晕倒的林直，他们听见林直虚弱低哑的声音，“带我走……别让我在这儿……”
他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俩听得见。
俞也回头看了眼没有情绪似的严成宇，咬了咬牙和程扬一起扶着林直走了。
林母见儿子被拉走也很着急，但她决定要把这烂摊子收拾完，让林直从此以后能好好娶妻生子，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看向严母，锐利的眸子眯了眯，说：“他的事……”
“我走，说到做到。”严成宇肿着半张脸，即使扯扯嘴角都痛，还是坚持说着，“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就办理转学手续。”
林母没想到他那么爽快，又看着自己儿子打出来的巴掌印，忽然不太好意思：“你的脸，咳，我带你去医院开点药？”
“不用了。”严成宇喃喃道，“我应得的。”
……
另一边三人刚迈出教学楼，林直便晕了过去。
程扬：“现在怎么办？！”
俞也说：“没办法，先把林直送去医院吧。”
两人打着车把林直送到了医院。
护士见人都晕了也有点着急，给他们挂了急诊。
一顿折腾后，程扬俞也终于腾出来空闲了下来。
两人瘫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医院并不安静，各种吵闹的声音都有。
俞也看着纯白的天花板，一瞬间有些怔愣。他抬起手，逆着光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喃喃说：“他们的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程扬沉默了几秒，然后拉着俞也的手大大方方地吻了一下。
“不是所有人都能求得所念。他们的人生只有自己才能掌握，我们终究是局外人。”
道理俞也都懂，只是心中有些酸涩。严林二人和他们俩太像了，以至于俞也总忍不住把自己往上贴。他总是有些不安，害怕自己和程扬也会变成这样。
俞也迟疑开口：“我们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急诊室的门开了。
两人迅速起身，只见一个白大褂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你们是送他来的同学？”
俞也点点头，连忙问林直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急火攻心，一下子气的。什么事儿啊生这么大气。”
俞也没说话，苦笑着摇摇头。
医生也没八卦的心思，只是扯来一张付款单递给程扬：“去结下款，顺便把药领一下。哦对了，他一会儿可能吐血，不是什么大事，把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程扬拎着账单缴费去了，俞也留下来照顾林直。
林直还没醒。他手上打着点滴，面色惨白，连唇都没了往日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娇弱。
俞也没有林直妈妈的联系方式，只好通知了老方，让他转告对方。
程扬回来的有些晚，他交完费后又买了些水果，放在了桌上。
林母来得快，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病房。
“谢谢两位同学，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们哈。”她也不可能让两个学生垫钱 ，于是直接用手机转了账。
两人不太想和林母过多交流，交代好林直的情况便打算回学校。
没想到在他们刚打算离开时，林直醒了。
林母守在林直身边，见儿子醒了大喜过望。但没等喜过味儿来，就吓得花容失色。
林直猛地吐了口血，鲜红鲜红的血将白色的被褥染得骇人。
像开在雪地里的一朵艳丽玫瑰。
程扬见状连忙去叫医生，俞也跑回床边，拍了拍林直的脊背，安慰林母道：“阿姨别担心，医生说林直把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没等林母缓过劲儿来，怀里的人就虚虚地推了她一把。
林直惨白的唇上还沾着血，与脸色形成强烈的反差。他低着眸子，垂着眼睑，又一次伸手推开林母。
腥涩的味道再次用上喉腔，他咽下铁腥的液体，一字一顿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