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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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顿时像被冷水浇了个透，心都凉了半截。她脑子一片混乱，看着林直孱弱的模样真是又气又心疼，但还不敢靠近他。她抖着嘴唇颤颤巍巍道：“儿子，你别……别吓妈妈。 ”
林直呼出一口长气，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疲惫地闭上了眼。他抬起指腹抹了抹嘴角的血，却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程扬见状也心知不适合再待下去，想拉着俞也离开。
俞也不知道在神游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程扬扯了他一把才猛地回过神。
程扬说：“阿姨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林直。你们好好休息。”
林母强忍住泪水，把两人送出了医院。
直到上了出租车俞也都异常沉默。他抿着唇，脸色很难看，眼神明显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扬估计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到了，便偷偷伸出手握住他微凉的拳头，宽声安慰道：“他们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
俞也摇摇头：“也不全是为这个。”他突然抬头，很认真地看着程扬说，“哥，我们会变成这样吗？”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外头阴云密布，天色昏沉，只有影影绰绰的路灯光照进不大的车窗。这个司机不喜欢闲聊，也不喜欢八卦客人的事情，于是便一板一眼地开车。车内的收音机放着普通的播音台，主播一如既往地讲着一些心灵鸡汤。
“生活不是一蹴而就，总有人会遇到一时无法抵抗的困难……”
女主播的嗓音甜得发腻。
世界上的一切都照常运转，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刚刚有一对亲密的情侣被迫分开。
程扬一时有些怔愣。他想，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啊。
俞也年少时经历过一些伤痛，这是程扬在那本丰富的病历上推测出来的。或许那样的经历让他变得多疑焦虑，很难相信一个人，也很难付出一段感情。
程扬心想，你要相信我啊。
他说：“别怕，有我在。”
我不会放开你的。
“总有人会比你更爱你。”女主播缱绻地念完最后一句，嘈杂的音质衬得声音沙沙的。
俞也回握住程扬的手，重重地点头。
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模糊了车窗上的人影。
……
严成宇转学的事情并不复杂。他本身就是交换生，如今只当是交换期提前结束回到自己的学校。老方据理力争，坚持学生们并不是犯错误。学校碍着老方的面子不好再追究下去，处分就不了了之了。
林直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直接就回了学校。他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偶然会盯着自己旁边空了的座位发愣。
俞也和程扬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严成宇，怕惹得他伤心。所幸当初那个曝光了他们俩的帖子只是小范围传播，没有多少人看见。看见的人也因为时间一长渐渐忘了这个八卦，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严成宇回去后动关系找到了那个发帖的人──居然是他的那个“前男友”。
刚好这人一个月前成年了，严爸找到了他以前一起故意伤人事件的证据，趁热就把他送了进去。
一次俞也给他打电话，正好聊到这事。
严成宇吸了口烟，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嗤笑一声：“别的办不到，在里面收拾他几回倒是挺容易的。”
俞也沉默了几秒，问道：“你们……没再联系？”
电话那头静了，连有几分聒噪的蝉鸣都能听见。
严成宇哑着嗓子，语气l平淡地回他：“不联系了。我耽误人家干嘛呢？”
这话倒不像是问俞也，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你们不该是这种结局。明明……”
明明都还爱对方，为什么非要分开？
严成宇苦笑一声，把烟头碾在窗台上掐灭了，随手扔进旁边的纸杯里。
“老俞，你不懂。这就像一块玻璃，碎了就拼不回去了。我们俩之间有东西隔着，就算这次和好了，以后也总会裂开。”
俞也拳头猛地一紧，然后又渐渐松了。
严成宇似乎是猜到他想什么，释然地笑了一声：“以后说不定还有可能在一起吧，等他长大了，决定交给他。”他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俩和我们不一样。”
俞也：“？”
严成宇道：“我们俩顾虑太多。我总怕自己会影响他的决定和未来，其实分开对我们都好。但我能看出来，程扬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他也有信心能照顾好你。”
通俗点说，就是严成宇觉得自己配不上林直，会耽误人家的未来。他也心虚，觉得俩人在一起主要是因为当初他撩拨出来的。撩完人家又怕祸害他，不敢和他在一起。
但程扬和俞也很配，他也觉得如果面对同样的选择，程扬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假如是几年前没有被世俗蹉跎过的他，也会像程扬一样无畏地拉着林直的手，而不是为了对方选择放手。
这条路真的太苦了，他走过，他知道。所以他不舍得让林直再走一遍，哪怕代价是不再相见，他也认了。
“真羡慕你们啊，”严成宇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多好。”
俞也喃喃自语道：“真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严成宇使劲儿嗅了嗅混着青草气的风，爽朗道：“别想那么多了，贪一时欢愉也不是什么坏事。”
俞也想了想，应了一声。
又聊了几句话，两人就挂了电话。
严成宇无奈地笑了笑，把手边那个快要装满烟头的纸杯丢进垃圾桶，另一只手熟稔地点开自己锁上的相册──那里面满满都是林直的照片，足足有一千多张。
带着薄茧的食指轻轻扫了扫手机上清秀的面庞，他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不想啊……”
抬起有些酸痛的脖颈，把眼里那股酸劲儿憋回去，低低地“操”了一声。
我他妈要想疯了。
……
时间悄悄走过一轮，待到学校通知为高考清理考场，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这所学校里资历最老的学生了。
半瘫在椅背上的程扬懒懒地伸了个腰，一只手从空中自然地落在旁边那人的头上揉搓了一番：“高考放四天假呢，有什么打算？”
俞也把他头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拍开，想了想，没回答他，反而用笔戳了戳林直的后背。
林直的后背很敏感，每次俞也戳他他都会吓得一激灵，然后像小猫炸起毛一样回头瞪着那双圆溜溜的杏眼。
林直鼓着半边脸闷闷地说：“俞哥！下次不要再戳我了！”
俞也笑眯眯地应着。
他错了，下次还敢。
“放假出来玩？”他问。
林直摇了摇头：“我要回趟家，就不和你们出去了。”
自从他出院后就一直住在宿舍，哪怕放了寒假也向学校申请了住宿。一开始林母坚决反对，觉得林直就是跟她闹别扭，她说两句就好了。但她没想到这次林直格外执拗，说什么都不肯跟她回去。
医生也说林直本来身体就不好，上次受的内伤也没完全恢复好，不宜置气。再加上老方也跟着劝说学生在学校学习时间更多云云，这才让林直成功留了下来。
和严成宇的事情他自然是有些怪林母的。但他心里也知道妈妈对自己其实是很爱的。只是他放不下心里的坎，实在不想回去面对她。但说到底这也是自己的亲妈，怎么说也得回去看看她。
俞也心里清楚林直的心思，也没打算继续捞他出来玩。于是他回了程扬那句话：“感觉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去图书馆泡两天？”
程扬：“？”
俞也勾了勾嘴角：“你最近作文有进步啊，都能得三十分了。不如我们再努努力，把那本中级作文指导也看了吧。”
程扬：“？？？”
我隐约记得我有的是一个男朋友，而不是一个作文辅导老师！
我那么大一个甜甜可爱的男朋友哪儿去了？！
俞也当然是逗他的。
其实他自己也挺想去好好约个会的。这几个月心情有点莫名其妙的焦虑，他干脆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确实很久没有和程扬正式地约个会了。
他决定趁着这几天好好补偿一下可怜的小男朋友。
当然，他们俩最后都没想到居然还会拖着一个小电灯泡出门。
半个小时前，程扬在房间里收拾出门要带的包，俞也在逗珍珠。
不知道程母给珍珠喂了什么，短短半年的时间居然从胖了一圈多。俞也都有点抱不起来了。
去做领养手续的时候俞也记得这猫登记的品种明明是牛奶田园猫，怎么现在看起来像只橘猫？
程安安比起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开朗了不少。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对俞也展现了友好的态度，相处一年多下来俞也在她心里的地位赫然已经超过了程扬这个亲哥！
小姑娘穿着蓝色的泡泡裙，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伸手往珍珠那儿摸。
珍珠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就喜欢颜值高的人，尤其是粉粉嫩嫩的小萝莉。
有一次林直和于江来找程扬俞也要卷子，大老远就看见了在舔爪的珍珠。
于江猛汉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少女心，对这种带毛的软萌小动物根本没有抵抗力。他伸手想摸摸珍珠，没想到珍珠小身板一扭，灵活地躲开了于江的咸猪手，转而投向了林直的怀抱。
相反，林直对这种带毛的小东西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平时摸两把到还可以，但真要是这种亲密接触会让他手足无措。他僵硬地抱着猫，任由这只色猫蹭自己却也不敢动弹。
严江嫉妒地眼睛发绿，但手一靠近珍珠就躲开。
程扬叹了口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因此，小猫珍珠最喜欢的人就是萌妹子程安安，每天都想方设法往人家怀里钻。
好在程安安也喜欢小动物，这对她的自闭症也有一定效果。
珍珠叼着俞也投喂的小鱼干转身一跃，一头扎进程安安的怀里。
小姑娘一下子承受住十几斤的重量有点吃不消，往后踉跄几步才接住珍珠。
俞也笑着揉了揉程安安的头。
程安安犹豫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问：“哥哥……要去哪儿……玩？”
俞也说：“还没定。可能要去维港城逛逛吧。”
那是本市最大的贸易城，里面什么铺子都有。
程安安点点头，抱着珍珠胡乱揉了两下，怯怯懦懦地开口说：“我也……想去。”
俞也第一次听见程安安说想出去。但他不知道小姑娘这个情况适不适合出门，于是和询问了一下程母。
“安安可是很不喜欢出门的。”程母有些惊讶，“她很少主动开口提要出去。不过这也有助于她的病。那你们就带着安安一起吧，程扬会照顾好她的。”
俞也：“好的。”
不过他本人没有什么照顾小姑娘的经验，这事儿就只能落在程扬的肩膀上。
程扬把三个人需要带的东西都收到黑色背包里，然后自然地背在后面。
本想一手牵着妹妹一手牵着男朋友美滋滋地出门，没想到妹妹居然主动牵着自己的男朋友。
程扬：“……”
居然不知道该吃谁的醋。
于是就变成了两个少年一起牵着妹妹上了公交。
程扬给他们仨刷了公交卡，三人并排坐在最前面的座椅上。
程扬感叹道：“真的好像一家三口出门玩啊。”
俞也：“……”
程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一拍大腿，激动地嗨呀一声：“我这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哄你开心，可不就是和爸爸一模一样嘛！”
俞也：“……”
俞也叹气：“你开心就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