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宅斗失败的一生》不得无趣

24、第 24 章

　　朱其原自汪虹离开后，又挂了一桩事在心头，他长长叹息一声，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鲁莽行事。

　　“钱程，你说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你就能抓住照远？”他犹豫着问道。

　　钱程却道：“世子若不在，那钱程又怎会去呢？”

　　“那如果我离得远一点……”
　　他觑见钱程笑眯眯的脸，也知道自己有些多想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能毫发无伤地救下阮氏母女，难道不已经是不幸之万幸了吗？

　　“小王爷。”忽有人叫道。

　　朱其原下意识抬头，顿时又惊又喜，起身相迎，目光却忍不住在他身后转悠。

　　“方叔……”他自觉失言，一下红了脸，“不，方、方先生。”

　　方渐功笑眯眯道：“玖儿与小石在下面逛街，我是在楼下看到钱先生，才特地上来给世子打个招呼。”

　　钱程微微颔首致意，心中却觉这方渐功来得蹊跷，怕是对世子有所图谋。果不其然，方渐功一落座，半句话不说，摆出一副迟疑神色，引得朱其原关切问道：

　　“方先生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朱其原不疑有他，见方渐功瞥了一眼钱程，解释道：“方先生放心，钱程是我贴身侍从，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句。”

　　方渐功只好道：“其实方某此来是有一些话想问世子。”

　　“我？”

　　“正是，”方渐功见朱其原一脸不解，斟酌着道：“我听闻昨夜世子与玖儿在广明寺对上了那文豹子，玖儿回来时身上还带了轻伤，却不肯详谈经过，不知世子是否知晓究竟？”

　　朱其原一下明白过来，呐呐道：“方、方姑娘昨夜是为救我性命，才受伤的……”

　　见朱其原情状，方渐功心下一喜，面上却俨乎其然，做足了忧心侄女的模样。

　　“竟然如此，”他目光久久凝视朱其原，道：“方某想冒昧想问一句，世子……是否对玖儿有意。”
　　朱其原一愣，顿时面红耳赤，“方、方姑娘清新脱俗、蕙心纨质，我、我很仰慕她……”

　　方渐功叹息一声，忧心忡忡道：“那世子可知玖儿是江湖女子，并非出自世家望族的大家闺秀，与世子更是天壤之别……”

　　“不不，”朱其原急急道，“出身地位不过一时荣显，观人当观品格，朝堂有禽兽食禄，江湖亦有遗贤在野。碧玉山庄素有贤名，方姑娘亦是品质高洁之人。”

　　“世子，你……”
　　方渐功微有触动之色，长长叹息一声，“世子可知，我方家虽然不过江湖草莽，但玖儿也是我和她父亲如珠如玉，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自幼生得聪慧美貌，气性也高。这么多年来，多少青年俊杰，她都不假辞色。但这次入京遇到世子……”

　　他一顿，直直望向朱其原，目光如炬，“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世子，否则……也不会舍身相救于您。”

　　朱其原一怔。

　　“我们江湖草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我今天就直接开口问了。本想直接断了玖儿的念想，却没想到世子竟也垂爱于她。这是福，也是祸。”方渐功嗟叹一声，“世子这样的身份，方某本不该冒犯，但作为她的长辈，他父亲不在，这些话只能由我来和世子说。”

　　“玖儿虽有一颗玲珑心，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孩，又与世子身份悬殊。她一片真心待您，您若只想做一段露水情缘，只为玩笑取乐……”他眼中寒光凛然，“我方家虽然江湖草莽、人微权轻，也绝不会任由人欺辱。”

　　朱其原连连摆手：“方姑娘对我恩重泰山，我、我怎会拿她玩笑取乐呢？”

　　方渐功道：“那世子准备如何？”

　　朱其原一愣，是啊，那又该如何，如何才称得上郑重呢？

　　“我言尽于此，希望世子三思而行。若世子不能报之真心，就请不要打扰了。元宵灯会之后，我们就会离开京城。”

　　方渐功起身，径直而去，徒留下朱其原一人在原地沉思默想。

　　如何算是真心？如何才算郑重？三媒六聘，正名定分而已。

　　钱程眉心狂跳，要定名分，不过正侧，否则抬进府里便是。但这方渐功简直胆大包天，竟然直接觊觎王府妃位，钱程心急如焚，又担心世子色迷心窍许出妃位，真恨不得直接将事情捅到王爷王妃那里。

　　但不管钱程心中如何腹诽，朱其原终究是欢喜的，他一扫先前受辱的坏心情，站起扬声道：“走，回府。”

　　他急急巴巴道：“世、世子，这万万不可。这方家不过布衣黔首，如何能进的了王府？若王爷王妃知道了……”

　　“闭嘴。”朱其原揉了揉额头，“挂你的灯笼去。”

　　方渐功这一席话将他心头搅得一团乱，他初识情滋味，又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东西。更不知喜欢这件事竟直接扯到了婚姻。但对钱程所说的布衣黔首，他却并不那么在意。毕竟方玖儿心地善良、品行高洁，又对他有救命之恩，父王母妃又怎会不喜欢她。

　　唯一的问题是……

　　朱其原忽然有些迷茫，他确实很喜欢方玖儿，这种喜欢来源于初见对她容貌的惊艳，对她聪慧的欣赏，久处而对她性格生出的好感，甚至最后广明寺对她舍身相救的感激……这些感情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喜欢。

　　但她真的符合自己对妻子所有的期待吗？朱其原忽然有些不确定，如果某一天，他遇到一个比方玖儿更加美丽、更加温柔、更加聪慧、对他恩情更重的人，他会不会也对对方生出好感，而这份好感又会不会超过对方玖儿的。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对待那个女孩？

　　更何况……

　　方渐功走出酒楼之际，终于忍不住微微一笑。碧玉山庄若真能嫁个女儿进王府，与皇室连了姻亲，那样才真正称得上是武林第一世家。

　　方玖儿出了胭脂店，见二叔满面春风，不由奇道，“二叔，怎么了？”

　　“逛完了吗？”方渐功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略带深意的笑道，“回去再与你细讲。”

　　方玖儿只得按捺下来心头疑问，与二叔、弟弟一道步上回客栈的路。

　　日落西山下，又从东海出。
　　元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