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编剧爱上你》齐柯

7、Chapter 7

　　“诶诶，是生姜。”李若水眼见任跃要将一块肥厚的姜片往嘴里送，伸手扯住她衣袖。任跃回过神，把生姜扔进垃圾桶里。

　　李若水教育她：“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让自己脑子也换换。”

　　任跃摇头说：“停不下来，完全停不下来，你知道吗，那些剧情简直像爆炸一样在我脑子里进行。”她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脸上冒着兴奋的红光。

　　李若水耐心地听完才说话：“那也得注意身体，这半个月你的生物钟都跟普通人是颠倒的，还是要调整一下。”他每天晚上睡觉时任跃在电脑前创作，早上醒来她还在书房里，下班回家她则裹着薄毯倒在沙发上睡。李若水劝她到了困得时候就回卧室睡，她嘴上答“好”，等到真的疲惫了就把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又歪着睡着了。

　　晚饭后李若水在阳台上跟Alexandra视频通话，他完全陷入了热恋的网中，每天同一个时间段雷打不动地和心仪对象畅谈。任跃有时到客厅中取东西，便听到他的笑声。

　　这会任跃打算给自己冲杯咖啡，往厨房去，正瞧李若水往客厅里看，两人视线相交，任跃脸上露出善意的揶揄的笑。李若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嘴唇动了动，拉开连接客厅与阳台的门，说道：“任跃，Alex想跟你说几句。”

　　任跃只是微微一怔，随即答应。

　　她走到阳台，夜风拂面，屏幕里的女人肤白胜雪，五官靓丽，是卸妆过后，然而这么近距离的对着镜头，依旧十分好看，货真价实的美人，难怪李若水一见倾心。

　　美国女士友好地冲任跃一笑，用不甚流利的中文说：“尼……尼好，任小姐。”

　　任跃笑了起来，用英文回答：“你好，Alex，我是李若水的室友，咱们就用英文交谈吧。”她自称李若水的室友，态度坦荡，表明二人是纯粹的室友关系。

　　两人寒暄一阵，对对方的印象都不错，任跃说：“我还有点事，先不聊了，认识你很高兴。”

　　李若水对女友解释：“她是位编剧，最近在全神贯注地完成一套剧本。”他问任跃：“你去厨房？”

　　“嗯，冲杯咖啡。”

　　李若水道：“你等等。”他又和女友说了几句话，对方有些工作要处理，便挂了。李若水跟她走进厨房，从橱柜里取出装咖啡豆的罐子，说：“你别总喝速溶咖啡，喝多了不好，自己磨很简单的，我教你。”他和任跃合住这么久，爱情是没滋养出来，但情谊还是有的，生活中他照顾对方居多，他是独生子，渐渐地把她当妹妹看待。想着即将不住一块，她又是个生活白痴，有些事他能教一点就教一点。

　　任跃却没能领会她的苦心，不解道：“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李若水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道：“任跃，你一个人总得学会过日子啊。”

　　任跃不吭声，他又问：“我们要离婚的事，你跟你家里人提了吗？”

　　任跃这阵子一门心思扑在创作上，没有深思这件事，被他一提醒，有点如芒在背的惶然，这事要跟父母坦白，还真有些难以启齿。她忙问：“你呢？”

　　李若水抿着嘴摇摇头。

　　“嗨……”任跃拿起一个杯子摆弄，“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这回摊上麻烦了。”说起来，任跃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她跟李若水同居后，事事不用操心，时间久了，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一辈子当室友也可以接受，不过每每有这种想法，她都自责自己太自私了。

　　两人当初合计假结婚时没想那么多，眼下马上要戳破这个维持了数年的谎言，心下惴惴，只怕双方家长那边不好交代。李若水那边可能还好点，真离了他马上又结婚，李家父母把这桩婚姻当个闹剧就是；自己这边，妈妈倒是好说话，尤其是爸爸，知道受了欺骗指不定大发雷霆。两人离婚的事宜还要对外给说法，万一有报纸为搏眼球，说什么她被抛弃，任家就难堪了。两人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过了会，任跃挠头道：“我先跟任循任渊商量一下。”

　　她在群里把这事说了，任循那边沉吟未决，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俩这个做法，认为是胡来，任渊说：“爸妈那边你又劝不住，老三就想图个清静，再说做一段时间名义上的夫妻，说不定最后真的成了呢？”他抱着这种希望才勉强同意了，后来见两人过得还不错，也就没再担心，哪知现在来这么一出。

　　任渊很快打电话来：“你下个星期有没有时间回家？”

　　“有。”

　　任渊道：“你我还有任循，下周一起回家，把李若水也叫上，爸最好面子，有若水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当下又跟她嘱咐了许多话。任渊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又是个好生事的，任跃笑话他是“专管六国贩骆驼的”，这次是真心实意地佩服，要说老头子的心思，还是他拿捏得最准。

　　周六一早，李若水就载着任跃去她家。

　　任母得知他们要来，亲自来开门，皱纹里都是笑意，任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视线越过报纸上缘，淡淡道：“来了。”

　　李若水打过招呼后掏出礼物，给任母带的是一对翡翠耳环，给任父带的是一块手表。

　　任母打开礼盒，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难为你费心了。”李若水人情练达的程度不是任跃能企及的，他每回来看望岳父岳母，没有一次空手。要说这些东西，任跃的父母想买都是小事，可是女婿送的意义就大为不同。任母每次和朋友出去逛街，都特意戴的是李若水送的首饰，人家一问是哪里买的，她便答：“我也不知道，女婿送的。”这话一说出来，脸上倍有光彩。

　　任父笑道：“还是这孩子有心。”瞥了眼女儿：“你看看这个，大爷一样的坐着，你每回去看你公婆有没有这么尽心？”

　　换作以往，有理没理任跃都要贫几句，这回心里有事，干笑了几下，没做声。

　　任母正高兴，没觉得不对劲，任父敏锐，见她态度有点反常，低声问：“心情不好？”

　　任跃道：“没有，昨天睡晚了，现在还有点困。”顺手揉了揉眼睛，任父便没追问。

　　不多时，任循任渊也到了，趁着父母不在客厅的空档，任循抱臂对任跃说：“等会爸不管说什么，你别犟嘴，他气也就这一会。”

　　任跃点头：“我知道。”

　　任母和保姆一块张罗了一桌菜，任母不断给李若水夹菜，任渊对任循笑道：“瞧见没有，若水一来，咱们仨就成了捡来的。”

　　任母嗔道：“你说的什么话？”

　　任循往他碗里放了一只虾：“你去李伯伯家，李伯母哪回少给你夹菜了？”

　　任跃一直不吭声，埋头苦吃，她想待会有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要打，趁现在多吃点，待会也有力气扛。

　　任父奇怪道：“自己家吃饭，怎么跟抢一样？”

　　任跃道：“早上没吃饭，饿了。”

　　一家人吃完饭，在客厅坐着喝茶聊天，任父关心任循任渊以及李若水工作上的情况，任跃肚子坐在一旁看杂志。任父注意到她很久都没有翻一面，问李若水：“任跃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看她从进门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

　　李若水笑得有些尴尬，任父便知另有隐情，又望向两个儿子，两人表情和李若水有点像，欲言又止，三人眼神交汇，任父不耐烦看他们打哑谜，大声道：“有什么事大大方方的说，搞什么鬼？”

　　任跃猛地一惊，朝这边看来，杂志跌落在地。

　　李若水只能开诚布公：“伯父……我和任跃打算离婚。”

　　“什么？”任父一愣，“好端端离什么婚？”他目光转冷厉，质问：“你出轨了？”

　　李若水忙摇头，没来得及开口，任跃全盘托出：“我们本来就是假结婚。”她弯腰捡起杂志放在茶几上，接着说，“我们约定好谁要是真的有想结婚的人了，就离婚。”

　　任父脸色铁青：“结婚证也是假的？”

　　“那没有，结婚证是真的。”

　　任父霍然起身，怒道：“好啊，我们当初让你们举行婚礼，你们不肯，原来什么不要铺张浪费都是假的，合着你们就是这样费尽心机欺瞒父母的？”他喝问两个儿子：“你们也是一伙的？”

　　任渊道：“爸，你冷静一下……”

　　“冷静？我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任母在楼上刚接完电话，听到丈夫大发雷霆的吼声，急急忙忙地跑下楼，见客厅里氛围剑拔弩张，任父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也变了：“这是怎么了？”

　　任父冷笑：“你问他们！你的儿子女儿干得好事！”

　　任跃靠着沙发，仰头凝望吊灯，不说话，任渊把事情大致复述一遍，任母腿一软，歪倒在沙发上，眼里含泪：“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把婚姻大事当儿戏呢？”

　　任跃道：“现在结婚离婚多正常，别说当初本来就是假结婚，就是真的……”

　　任父喝道：“你还有脸说？女孩子家的，还要不要脸？”要是真的结婚，婚后出了矛盾要离他心里倒还好受点，感情出现裂缝也不是罕见的事，可是得知他们骗自己骗了好几年，又想到当初两人领证那么，自己和夫人别提多高兴了，哪知原来是骗局？

　　任循嫌父亲这话说得太难听，道：“爸，您怎么……”

　　任跃脸色一滞，脱口道：“我怎么不要脸了？”她倏而站起，甩开任渊阻拦她的手，不服气地说：“要不是你们当初天天催，不停地给我找对象相亲，我能用这法子？”

　　“你！”任父气得不行，回身抄起那个宋代青花瓷就要砸过去，三个年轻男人不约而同地冲上去拦住他。

　　“爸！爸！消气，六千万呢！”

　　“伯父，你冷静一下。”

　　任父年轻时候脾气火爆，结婚生子后克制许多，修身养性，但真遇上了什么触雷点的事，依然躁性不改。

　　任跃重复了七年前的动作：抄起抱枕护头，躲到沙发后。

　　“爹，我的亲爹，你老说要爱国，你看看你这举动是爱国的人做的吗？那是国家文物！六千万是小事，砸了具有珍贵历史价值的文物是大事！”

　　任父听她这么一喊，火气又冒上来：“我砸死你这个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