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与蓝鲸》苏小凉

3、003.谁调戏谁？

　　程一屿饿着肚子睡不着，翻来覆去。
　　手机的屏幕忽然亮起来，推送了好几条新闻，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条开播提醒上。

　　那是他为数不多关注的主播里最奇葩的一个。
　　点进去，果然还是那个利落处理食材的手法，把着菜刀子的手细白细白的，骨节分明，很是漂亮。

　　虽然主播全程不露脸，也不说话，却让程一屿觉着赏心悦目。

　　菜板子“笃笃笃”的声音和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响，锅炉上“扑哧哧”飘起来的腾腾热气，氤氲成一片人间烟火气。

　　正是这样的烟火气，让程一屿追寻了半年，却一无所获。

　　程一屿看了眼发出去的私信，又是一个已读未回，气得想取消关注。
　　手指悬空在上面两秒后，身体却很诚实地进了酒店后厨。

　　犯不着和肚子过不去。
　　某人做的海鲜面看着也不难。

　　程一屿折腾了半天，做出来的东西跟视频里还是有些差距，但好在虾和小望潮都十分新鲜，竟也是种返璞归真的美味。

　　深夜里的两人，隔着手机，安安静静吃面，还挺有意思。
　　程一屿正打算和人家打个招呼，对方却突然下播，留给他一句“谢谢观看”。
　　“……”

　　徐念又去了东福酒店，时间过了九点，路上却没见多少人。
　　走近了发现，原来大家伙儿都扒着酒店门口看热闹。

　　徐念在路上正好碰到阿旺婶，后者从口袋里摸出两只热腾腾的粉丝包子，“早饭没吃吧，喏，先趁热吃，比赛的事不急。”

　　“怎么今天还没开始？”徐念一边吃，一边好奇打量着酒店门口，推测问道，“不会碰上骗子了吧？”
　　“嗯？”

　　“就昨天那两个，不会是打着拍纪录片的名义骗吃骗喝？”徐念一想觉得十分可能，“哪有拍纪录片，连个像样的团队和机器都没有的，对了阿旺婶，昨天阿旺叔通过之后，没交什么报名费吧？”
　　“没有，不是，那两年轻人看着也不像啊，而且还是村委接待的，应该不会吧。”

　　“谁知道呢，诈骗犯也不会把诈骗两个字写脸上。”徐念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凡事防着点还是好的。”

　　出门晨跑结束的程一屿看了眼前面说话的人，瞅着有点儿眼熟。
　　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想不起来了。

　　徐念压根没注意到背后多了一个人，“阿旺婶，你老扯我袖子做什么？”
　　话说完就看到那个长的很贵的男人目不斜视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念念，我刚拽你就是想告诉你，程导在你后面，让你别说了。”阿旺婶尴尬说道。
　　“……”

　　“还有，程导不是骗子，比赛的日子推迟到下周三，说是规模和范围扩大了，村委报到上面去了，好不容易电视台来人，要往大了整。”阿旺婶顿了顿，“现在禁渔期，哪儿吃得上什么好的，延后也好。”

　　前面围观往回走的脸上挂着喜色，直说机会来了，“市里支持的比赛，可了不得，那谁不就是在什么杯厨师比赛得的奖，现在在本岛五星级酒店当厨师长，一个月工资将近这个数。”

　　说话的人比五个手指头，看样子颇为羡慕，转头看到徐念，眼神颇有些微妙，等到走远了两步，传来小声的议论“徐家的种”云云，没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阿旺婶见徐念走神，又说道：“听说明天市政府的也要来，这回市里面挺重视，到时候岛上就热闹了。念念？”

　　徐念回过神，看到阿旺婶担忧的眼神，笑了笑，“那真是好事儿了，说不定咱们这儿也能建成个小圣托里尼。”

　　“什么拖泥里？”

　　徐念给阿旺婶解释了下，随后又看向东福酒店，想着去给那个男人道个歉。
　　没想到刚回酒店的人，一下又找不着了。

　　徐念在酒店里巡了一圈，在游泳池旁边看到了人，男人和他的小助理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助理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总之，我没说要给东福岛拍宣传片。”
　　程一屿脸色铁青：“传达出现问题是你该负责解决的。”

　　“不是我啊，我就是把你的名片给了人家，人家自己脑补的，我也没说什么啊。”彭磊干巴巴解释：“人家愿意支持，不是省了很多事么。”

　　“这是省事的问题？”他脸色更差了。

　　彭磊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仍想挽救：“老板，来都来了，老赵那边随时盯着搞我们，要是这三个月搞不出来个节目，他肯定把咱们给弄没了。现在搞个升级版的选秀，碰到好素材的概率就更大。再说咱们团队不也缺人么，万一碰到好的，结果团队不到位，那多坑啊，现在这法子是唯一的法子。你到时候实在不想拍宣传片，咱还可以说节目素材没过审……”

　　“我的节目不可能被毙。”
　　“你们果然是骗子！”

　　两道声音同时，徐念和程一屿的目光撞在一起，燃起怒火：“让人好吃好喝供着，占了便宜就走，哪有这样的好事，我要去揭发你们！”

　　彭磊没想到人突然冒出来，连忙拦在她跟前：“不是，小姐姐，我们不是这意思……我之前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老板是去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纪录片制作人，连续三届电视纪录片学术奖最佳摄影奖……”

　　“功课倒是做得挺足，怪费心思的，问题是像吗？”

　　彭磊听得心惊肉跳，要知道老板年纪轻轻斩获各类大奖，几乎是踩着一路质疑问鼎，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专业。

　　男人面无表情注视着她，徐念居然看出一丝愠怒，可一想到他和彭磊两人的对话，还是气得不行，“年纪轻轻不学好，卑鄙，无耻，不要脸！我要去揭发你们！”

　　“揭发什么？”
　　徐念被他这理直气壮的一问差点给问愣住了：“什么？”

　　“你让我拍什么？”男人冷淡地问，扫向这个几乎一眼看尽的破旧小岛：“水清水秀？海鲜味美？这样的小岛全国多了去，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

　　“你——”
　　“你不也是抱着目的来找我。”男人一双深邃且看似深情的眼眸里涌动着徐念看不透的情绪。

　　徐念发现自己说不过这人，再看他那副高高在上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忽然眼珠滴溜一转，袖子一抹眼，眼眶就红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救你了！”

　　“还以为来了多了不起的导演，能拍出我们小岛质朴的美景和美食，给宣传宣传。这边可是东海第一线，太阳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的地方。你知道这儿的日出多好看吗？怎么能说浪费时间呢……呜呜呜，我的初吻，连我的初吻都白白给你了！”

　　徐念后半句这一嚎，程一屿就想去捂她的嘴。可徐念不管呀，活脱脱就是大男人欺负小姑娘的阵仗，已经惹得路过的看了过来。

　　当然，她也是发现男人重面子，故意的光打雷不下雨。
　　程一屿满耳朵“初吻”，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村姑，扫到她过分白皙修长的脖颈，忽然整个人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别喊。”他伸手去捂她的嘴。
　　柔软的触感突兀地划过手心。

　　程一屿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徐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程一屿像个被调戏了的大姑娘似的瞪着自己。
　　徐念伸手托住了再次断腿的眼镜：“……”

　　因此也没看见男人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徐念往前走一步，“你要不拍，我就不走了。”
　　她看不清楚，几乎直接往人鼻尖凑。
　　程一屿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忽然对上，这才发现，这村姑竟然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