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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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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片刻,他起身继续帮荣沛之擦洗身子。
荣沛之的手腕搁在被子上,上面一圈红痕。
他的视线顿在那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勒痕?
不太像。
景棠的手探上去,明显感觉到咒术的痕迹。
他一时之间记不起是什么的咒术,会在皮肤上留下这种痕迹。
窗户被风刮过,砰的一声。
景棠从沉思中回神,终于想起来,是传音符。
顾名思义,将咒术种在手背或是指尖,法术运行,便可传音。
景棠牵住他的手,目露疑惑。
荣沛之一直以来,都在跟某个人传音,互通消息?
那个人不会是荣益了。
因为接收传音的一方若是去世,传音红痕也会相继消失。
荣益已经不在了。
可他的身边除了荣益,还有谁是需要频繁联系的?
景棠犹豫片刻,催动传音咒术,红痕的颜色深了些许。
接着他便听见了一把略显苍老的声音,十足得意的在跟人说话,“……这件事情并不难办,以天机宫的……”
景棠惊诧的望了眼还在沉睡中的荣沛之。
这明明是臻士怀的声音。
臻士怀像是注意到传音符被催动,试探的朝这边开口:“荣少爷?”
景棠将传音符关闭。
他的手有点抖。
一切尚没来得及理清头绪,一道身影快速在门前闪过。
景棠匆匆起身去追。
人影在湖心小筑后方的山林里消失,景棠观望四周,蓦的听见孩童格外清脆的问话声:“贺景棠?”
景棠回过身子,视线落到树梢上停着的小孩子身上:“阁下是?”
小娃娃从树上跳了下来,两手袖在宽大的道袍里,面上露出点点笑意:“老朽天机散人,纪天开。”
他走到景棠对面,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看你不过弱冠之年,却能在十大门派试炼中拔得头筹,看来非见秋死于你手,果然是真的。”
非见秋?
那个杀害旅人放心头血饲养妖物,后来还操纵精怪杀害同门的非见秋?
景棠望了过去,天机散人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如果和天机宫的弟子们走在一起,很难想象这是他们的师父。
可他出现这里做什么?给他弟子报仇吗?
景棠摸向剑鞘,冷淡开口:“非见秋死有余辜。”
纪天开摆了下手,“成王败寇,他输了以命相抵,怨不得旁人,我只是好奇,你这身本事,究竟是你师父教你的,还是另有出处。”
他说着目光略带探究的意味,“比如落魂幡里的那个东西,它跟你灵力共通了?”
景棠觉得可笑:“谁告诉你的,臻士怀吗?”
纪天开很诚实的点点头:“不错。”
“灵力共通是道门禁术,我师父没教过。”
纪天开不相信。
十大门派试炼,臻士怀一场不落的看完了贺景棠和对手的比试,他来之前,臻士怀已经跟他详细介绍过该怎么对付贺景棠。
他摸向身后背着的巨剑。
那把剑跟他的个子差不多高,出鞘声极为响亮。
纪天开捻诀,撑开剑阵,巨剑分成十二把,朝景棠扑了过去,直接在他周围扎了一圈,将他困在其中。
他听见纪天开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咒,大约是些操控剑阵的咒术。
剑阵飞快转动,风声乍起,气流刮过周围的树叶,一时间飞叶空转,依稀可见气流漩涡成形。
如果只是这道剑阵,并非无可解。
景棠抽出震颤中的少昊剑,回想着颠扑子教他的十五招仰止剑,出鞘一瞬,破开了在剑阵上方旋转不止的气流漩涡。
纪天开惊诧的望着上空,唇畔骤然滑落一线血迹。
他擦干净唇畔,蓦的很怪异的笑了声。
景棠疑惑看过去。
剑阵之外,隐约可见纪天开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珠子。
“贺景棠,这颗是什么,还认得吗?”
琉璃珠晶莹剔透,小小的一颗卧在他的手上。
商自若的摄魂珠。
珠子中心多了一道裂痕,是以这颗本可以摄魂的珠子,现在只剩下观赏价值。
纪天开把摄魂珠扔进剑阵,“把剑放下,不然我杀了他。”
景棠愣了片刻,手上的动作却止住了。
纪天开挣开袖子,将他连同剑阵一起收进袖口。
他拍了拍袖中剑:“老朽无意取你性命,这趟带你回天机宫,只要你老实配合,老朽自会放了你,和那位商小公子。”
商自若抬头望了眼被推进地牢的贺景棠,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
贺景棠脸色苍白,他周身灵力被封,方才又被拷打过,这会儿头歪着靠向墙壁,呼吸声一道比一道弱。
他模糊中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商自若的视线。
过了片刻,商自若挪开眼:“贺道长术法高深,连剑圣颠扑子都不是您的对手,怎么也落得这般田地?”
景棠叹了口气,“……有必要每次见面,说话都这么刻薄吗?”
商自若朝他砸了块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景棠探手捡起来咬了一口,他饿极了,被抓来到现在,这还是头顿饭。
商自若冷笑:“他们抓你做什么?又是因为落魂幡?”
“嗯。”他叹了口气,“你要得偿所愿了。”
商自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景棠自嘲的笑着:“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我确实不清楚,这次大概真的要死。”
商自若愣了愣,像是没听清他方才说了什么。
景棠没有精力跟他斗嘴了,身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疼的他快要晕厥。
他正要休息一会儿,地牢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惊鸟铃微动,响声清越。
臻士怀施施然走到牢门前。
“两位叙旧呢?”臻士怀和蔼一笑,“打扰了。”
商自若抬眼看过去,开口冷淡:“有话直说。”
“真是太像了。”臻士怀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商公子与令尊,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眉眼语气,真是像极了。”
商自若冷笑,“像吗?”
“像。”
“我爹活着的时候,也被你这么抓来关过?”他冷冷望过去,“想来该不是吧,据我所知,我爹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就输过楼京庭。其他人……呵,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说笑了。”臻士怀尴尬一笑,“纪掌门这趟是请商小公子来做客。”
商自若说话声慢慢悠悠:“天机宫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与众不同。”
臻士怀觉得自己一上来就跟商自若沟通实在是不明智的。
商翊这儿子说话时像个刺猬,非得扎人几下才痛快。
他弯着身,看向景棠不甚清明的眼睛,“贺师侄,你还好吗?”
景棠睡眼惺忪,望见来人,开口冷淡:“明知故问。”
臻士怀探手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脸上被带到的鞭痕:“天机宫下手真是太狠了,这么标致的脸,打坏了怎么办。”
这种话从年纪都能当他爹的臻士怀嘴里说出来,景棠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摆开臻士怀的掌控,“不劳费心。”
“费心还是费一点的,毕竟荣少爷对你这张脸,已经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打坏了跟他也不好交代。”
望见景棠瞬时惊诧的眼眸,他笑了笑:“看来你还不知道,贫道还以为荣沛之应该跟你提过,贫道帮他做的那些事。”
如果不是在荣沛之身上看见传音符,他甚至不知道荣沛之和臻士怀有过交集。
他愕然抬头,声音不自知的颤抖:“你到底在说什么。”
商自若适时插话:“臻士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臻士怀闻言大笑:“看来你们都不相信。”
他拍了拍手,两个天机宫弟子搬来一缸水。
“这缸是镜心水。”臻士怀说着望向景棠,“将抽取出的记忆,在水面上演绎的镜心水。”
他撩了下水面:“记忆是做不得假的,贫道愿意将记忆抽出来给你们看看。”
商自若:“……不感兴趣。”
臻士怀:“真的?即使是关于令尊的死因,也不感兴趣?”
贺景棠的背影微微颤动,他若有所思的望过去:“老东西说他的死不与任何人相干。”
儿子对爹的死漠不关心,臻士怀对他的不孝很失望。
他转而看向贺景棠:“贺师侄,你跟他一样,也不介怀?”
商自若:“挑拨离间。”
臻士怀一脸痛心的看过去:“自若,你爹如果活着,知道你如此不识好歹,会被气死的。”
“商公子,我曾听说你几次三番向道门的人透露贺景棠的行踪,我原先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该是想让贺景棠死无葬身之地。”他说着,眼神锐利的盯着商自若,“可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可信,你的心思贫道委实琢磨不透,若不然,这缸镜心水就由你来……”
景棠皱了皱眉:“……行了,你要抽就抽吧,废什么话。”
臻士怀再次笑出声,“好,那贫道就带你们领略一下镜心水的神奇之处。”
他的左手按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右手牵引的记忆如烟如雾,缓缓的投在水面。
镜心水波澜不惊,但水面上渐渐有了颜色。
倒影由模糊逐渐清晰,水中人的面容也显露了出来。
那个打坐的身影,是还在世时的信游道长,商翊。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