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火锅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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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行的记忆中，苏舰舟身体硬朗。那人个子高大，再加上身材健硕，所以苏行始终觉得苏舰舟是倒不下的。可如今，苏舰舟穿着陈旧的病号服，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昏迷着，完全没有了苏行脑海中的硬朗与锐利。
床边监护仪还发着滴滴的响声，苏行注视了片刻，“爸他到底怎么了。”
“爸心脏一直不好，这些年血管也经常堵，最严重的一根动脉已经堵了百分之七十。医生早就建议他做搭桥手术，可他不听，就是不做。今天这是被发现了，如果在晚一步……”苏秀娟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苏行叹息一声，心里是说不出的堵。
他上前抱住苏秀娟，“姐，你们先回家吧，这里有我和莫斯年，我们盯着。”
“也好。”苏秀娟抹抹眼泪，“我回家拿点平常爸爸要用的东西来，你和……斯年先陪着他一会儿，我下午就来。”
“暂时别来了，带着姐夫回家休息会儿，不是都盯了一晚上么，我们在这没问题。”
“行。”
送走苏秀娟，苏行觉得气氛一下就放松了许多。这么多年未见，虽然彼此也会发微信，打电话，可毕竟也是生疏了。苏行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就说让莫斯年先去周围找一个住的地方。他不方便带莫斯年直接回家，也并不太想回去，于是就先让莫斯年去找了落脚的地方。莫斯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允，“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买回来给你。”
苏行想了想，“小笼包。”
南方与北方小笼包的味道并不相同，苏行十多年没回来过，却始终对小笼包的味道有所记忆。莫斯年听了笑了起来，“行，知道了。你没说想吃麻辣烫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总在家偷吃麻辣烫的苏先生也笑了起来，眉眼中，是难得的轻松。
他走到莫斯年身前看着他，眼睛里是浓浓的的真诚，“谢谢，莫斯年。”
“哎呀。”莫斯年佯装凶狠的唬了苏行一声，而后低头在这人唇上轻轻一碰，然后挥挥手，“走了。”
苏舰舟的病房是单人病房，除去了旁人的吵闹，苏行觉得倒是第一次和苏舰舟在如此安静氛围下共处，却是难得的舒服。
去主治医生办公室又询问了一遍医生专业的病情陈述之后，苏行回到病房，搬来被放在一边的矮凳坐在苏舰舟病床前。他看着苏舰舟，忽然鬼斧神差的握住了苏舰舟的手。他们太久没有如此亲密，苏行摸着苏舰舟的手，摸着他双已经苍老干硬的手，默默趴在了床边。
意外的，他竟然不再那么恨眼前的这个人。
也许是长大了，承受的多了，心境可能就变了。那些年的事事非非，那个扎在心里的一颗刺，似乎在见到苏舰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故事像是被清风吹拂的微尘一样，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思想守旧，甚至是有些顽固不化，可却已被岁月磨平了筋骨，像是轰然倒塌的巨人。他恨他，却并不影响他爱他，也舍不得真的冷眼旁观什么。因为，他们毕竟血脉相通，他是他的父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苏秀娟以外仅剩下的亲人。
温暖的阳光洒在病房，苏行默默看着苏舰舟，眼睛渐渐的有些红了。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已经超过12个小时都没有合眼，苏行早就支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却又迷迷糊糊的醒来，苏行觉得有人在动，于是立刻做起身，见苏舰舟正盯着他们握着的手看。
苏行尴尬的收了苏舰舟手里的手站起身，“爸……”
苏舰舟眼角带了激动，“你来了。”
“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知道，老毛病了。”
“知道为什么还要固执。”苏行有些不太高兴，“我刚才问了姐，也问了医生，你的冠状狭窄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做手术。”
“我不想做。”
“可是不做手术你会死的。”
“死就死了，正好找你妈去，我怕死吗。”
说不了两句话就又要吵，刚刚还一派和谐的气氛瞬间就变了样。苏行强压着火气让自己冷静，他觉得眼前这人要是莫斯年就好了，这样就能按在床上打一顿了。打完了，就肯定老实了。
“小行，你别听你姐和那些大夫瞎说，现在的医生有不骗人的吗，他们做一台手术能赚好多钱，这就跟推销是一个道理。你姐现在已经被洗脑了，你不能跟着一起洗。”
“那你想怎么办，活着全靠天？不犯病就活着，犯病就死？”
“我听人说了，有物理治疗，吃药就行！吃药就行的事，为什么非要让他们推手术台折腾。”苏舰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拿过来就开始给苏行洗脑。
“吃药不治根啊。”苏行皱着眉头，坚决不松口，“我没姐姐的好脾气，我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强迫你治病的。既然有办法，那就乖乖用那个办法。手术必须做。”
“……”
“我告诉你爸，现在现在躺着，我站着，我就是让护士给你的输液瓶了加点安眠药你都不知道，然后我直接在手术单上签字让护士给你推进去，你都不会知道。可是我现在在和你说，只是希望尊重你，也让你理解，心甘情愿的去手术，但是你拒绝，我们有千万种方法去让你做手术。”
苏舰舟觉得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更像明知道要被人贩子拐卖却无力回天的无助儿童。苏舰舟急了，再次顿悟儿子果然是不跟他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于是意识到还是闺女贴心之后开始找闺女，“你姐呢！我要跟你姐说话。”
“我姐回家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结婚了，你还老找他干什么。不是因为照顾你，他能这么大还嫁不出去吗！”
然后苏秀娟一推门，就听见苏行的这句话，愣了，也急了，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然后莫斯年进屋时也愣了，哎不是，这还是病房吗怎么这么鸡飞狗跳的。
莫斯年的出现让乌烟瘴气的病房有了片刻的安宁，莫斯年踏进屋，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莫斯年手里还拎着冒着这次的小笼包与粥，于是没法摆一个巨帅的pose震场，只能含羞带怯的喊了一声叔叔姐姐好，默默走到了苏行身边。
苏舰舟一见来人是个男的，立刻表情不好的瞪着莫斯年，苏行直接站在莫斯年身前挡住苏舰舟视线，“干什么，你儿子现在功成名就，有个司机你看不惯吗？”
苏秀娟：早晨不还说同事吗。
莫斯年：谁？我？？
苏舰舟：啥？我儿子都有司机了？真是我的好儿子……
苏行无视自己漏洞百出的言辞，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转移话题，“现在不要说其他的，明天就去办手术申请，手术的事，不带商量。”
“苏行，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打不动你了！你给我过来，你看我不抽死你。”
苏行哼了哼，拽过莫斯年把人推上了前，“你试试吧，看你还能不能打我。”
苏行现在有了底气。
他想，我家莫斯年在这呢你还能打我？
又被毫无征兆的出卖，被莫名奇妙推出来的莫斯年表示心累。他还没get到苏行的点就被推到房间正中间，也就是苏舰舟眼前。
着实尴尬到不知所措的莫斯年于是轻咳，凑上前，用烈士一般的神情把脸贴到苏舰舟眼前，“那叔叔，你想打就打我吧……”
苏行：……
苏秀娟：……
苏舰舟：……
拉锯战一直持续了两三天，苏舰舟是个倔脾气，他不想做的事，任谁劝都不听。苏行和苏秀娟两姐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加上一个莫斯年在之中跟着和稀泥，道理都说尽了，办法都想决了，可苏舰舟就俩字：不做！
最多，开药保守治疗。
苏行最后急了，“你爱怎样怎样吧。姐姐说你脾气改好了许多，可在我看来，你的人生还是只有你。你还是偏执，还是那么不可理喻。在你的世界里，无论别人怎么说，你觉得对的就一定是对的，觉得不对的就不是对的。可是人都不是圣人，你的想法与决策都会出现偏差。做手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与恐怖，时代进步了，爸，那死不了人，可你在耽误下去，你会死！”
然而苏舰舟也急了，“我说了，死了我也不做，去找你妈，我巴不得。”
苏行气绝，踹开病房门往外走，“莫斯年，回家！”
——
苏行脸都气白了，他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耳朵也红了。
莫斯年从后面追上他，拉住了勇往直前停不下来的苏行，“你干嘛啊，他一病人，你还真跟他生气啊。”
“你看他说的那叫话吗，什么叫找我妈去。找我妈怎么早不去，非晚这么多年干什么。我妈在那边万一有新爸爸了，他过去那不是搅合人嘛！”
莫斯年扑哧笑出声，“哎呦舍不得他你就跟他好好说，你看你刚才那么手劲儿，我都害怕护士过来讹你赔门。”
苏行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看着莫斯年，“你说我跟我姐，说了多少天了，我跟谁能费那么多话，可他怎么就是不听。”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消消气。”莫斯年搂住苏行的肩膀，“你看咱们现在是回旅馆，还是吃个晚饭？你这气一天了，再气下去就能成河豚了。”
苏行哼了一声，拉过莫斯年打了这人一通，然后心气顺了，“去吃饭吧，走，带你去一家火锅店。”
莫斯年抱着挨完打的胳膊敢怒不敢言，一听吃火锅，兴致缺缺，“没劲，A市也有，咱们去吃点特色的A市没有的吧！”
“跟你讲，南方的火锅才叫火锅，你们那，最多叫涮肉。”
啧。。。
莫斯年不服，代表整个北方火锅届同志表示不服。他梗起脖子，愤怒了。我们涮肉怎么了，我们就爱大口吃肉惹着你了。吃你家肉了！！
C市不大，两个人从医院出来，也不用打车，走路10多分钟就到了一家火锅店。现在还不到五点，客人就已经多了起来。好在是不用等位，进了店，两个人入座，苏行就开始轻车熟路的点了餐。
与北方火锅不同，南方的火锅没有麻将料。现代社会，南北相容，A市虽然很多南方火锅店，可莫斯年作为坚定用户北方涮肉大户非常抵制南方这种不用麻将吃火锅的方法。
用香油？？我靠多油啊。
用辣椒粉？？我靠多辣啊，转天上厕所真的会菊花残满地伤好吗。。。
然而，这世界变化太快，莫斯年觉得自己再遇到苏行之后，原本就很偏差的人生路变得更加歪了起来。堂堂直男沦为基佬，现在连我大北方的口味，都要生生被切断。
悲痛！！
愤怒！！
这惨无人道的世界！！
火锅店里的小料都是自助的，苏行看起来很开心，难得特别主动的抬起屁股去自己盛料，顺带还调了一份递给莫斯年，他说这人不懂行情，不会调，索性他就大发慈悲的帮了忙。莫斯年感激涕零，却又不接苏行递过来的香油碗，还不死心的问了句，“真的没有麻酱料？”
“没有！”
莫斯年憋脸，脸憋的比蒜瓣儿还丑。苏行啧一声，举着碗，怒瞪着莫斯年。
对峙之后，莫斯年流眼泪，不情不愿的接过了苏行手里的调味料。
苏行阴森森，“干嘛呀，我早就看不惯你那个用麻将蘸肉的习惯了。你尝尝，香油蘸料才是根正苗红的方法。”
莫斯年心想，我忍，我周围现在都是说方言的，老子不能反抗。等我回了A市，我要大摆三天火锅盛宴，腿踩再椅子上高喊：老子就是喜欢麻酱料！！！怎！么！着！！！
菜品很快被端了上来，其实主要都是肉。
俩肉食动物，点什么蔬菜。
肥牛，鲜牛舌，牛肉丸，毛肚，牛脆筋，午餐肉应有尽有，莫斯年专心听着服务员每端一盘肉上来时服务员报的肉名，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这量很大的肉。
“我羊肉呢。。。”
服务员告知本桌菜一上齐，莫斯年委屈巴巴，瞪着眼睛抽着鼻子无辜的问苏行。
苏行难掩吃惊，“羊肉？我们这边的火锅只有牛肉啊。”
阿啊阿啊阿啊阿啊阿啊啊。
莫斯年崩溃，天啊没有羊肉的火锅，叫什么涮火锅。。。
天啊。。。我要回家。。。
放我回家！！！
我要回北方！！！
莫斯年的坚决最终是没抵过肚子里的馋虫与随之而来的饥饿。虽然没有羊肉，可他并不讨厌牛肉，只是觉得残缺。但是，饿了，还管什么残缺不残缺。
莫斯年憋着嘴磨磨唧唧的撕开了火锅专用筷子，然后继续憋着嘴，看了看被苏行放在笊篱里的一块肉，拎出来抖了抖肉上的辣椒和麻椒，又憋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肉扔进了自己的香油碟了，小小的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继续憋着嘴，‘啊’的张嘴吃了嘴里的肉。
嘿。
掩盖了麻辣味道的牛肉配上已被辣椒稀释香油，肉居然瞬间变得不在麻辣与滚烫，香油更是没有了油腻，只入口，就有着难以言说的味道。莫斯年忽然想，食物之所以伟大，大概就是再相互作用中相生相克，从而达到美味。
他吸吸嘴，“靠还挺好吃。”
苏行吃着肉看着他，哼笑出声，“说了，我们的吃法才是根正苗红的。”
莫斯年哼了哼。
这个问题一会儿在讨论，吃饭呢，没嘴跟你说话。
嫌弃了半天牛肉的莫斯年最终又点了四盘牛肉才终于是吃饱，饭毕，莫斯年坐在座位上，捂着要喷出肉的嗓子眼跟苏行嘴硬，“这味道吧。。就算还行，不过确实不如北方。”
苏行冷哼，“你还站的起来吗。”
“……”
嘿你看不起谁呢。莫斯年不服气，努力动了一下，然后咳，伸手，“苏行你过来扶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火锅之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