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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好想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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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三年五月,赫舍里皇后,难产而终。
同天,康熙帝唯一的嫡皇子,胤礽出生。
是夜,紫禁城上方的天空聚满乌云,紧接着雷声大作,硕大的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密密麻麻的砸下来,可玄烨不顾一众拼命拦着的奴才们,毅然决然的走进雨里,脚步生猛的仿佛感不到雨水的存在。
后头太监总管李公公卯足了劲追上来为玄烨撑伞,气喘呼呼的叫着皇上,玄烨缓了脚步停下来,任凭他把斗笠披在自己身上。
李公公系斗篷的手忽然一顿。
他看到了皇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和那样悲伤沉痛的眼神。
近乎绝望的,仿佛失去了色彩的,大雾弥漫的眼睛。
他而那样深而重的悲伤,仿佛实质性的,压在了他身上。
他哭了?
又或许只是被雨水打湿了脸。
李公公不敢多看,皇上只停了一瞬便继续疾走,他只能提了步子尽可能的跟着他,却见皇帝径自走入慈宁宫,里头的宫人静默跪下,他未做理会,只扶住了走上前迎他的苏麻喇,缓了又缓,才问出口“嬷嬷,皇祖母...可好?”
苏麻喇红了眼框“皇上去看看吧,太皇太后她...在佛堂里。”
玄烨积攒了一路的泪,在看到灰白了头发的祖母跪在蒲团上,念叨着他已故去的皇后时,终于,夺眶而出。
“皇祖母...”
“我好想她...”
大玉儿把手放在玄烨的背上,慢慢的拍着,好像回到十余年前玄烨刚刚失去了母亲的时候,他生命中最脆弱的时光里,也是皇祖母这样慢慢的拍着他,哼着歌儿哄他入睡。
可玄烨早已不是小孩子,连大玉儿也无法想象他心中的悲伤有多深,好像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可他是皇上,他不能倒下,也不能放下肩头的担子,连悲伤,都只能躲在祖母怀里。
大玉儿泪流满面,脑海里尽是先皇后在时,他们说说笑笑的模样,那时玄烨和晨玉都还小,脸上还有那样稚嫩年轻的气息,两个人连眼神碰在一起,都会抿着嘴笑。
多亏了这场大雨,不然玄烨的悲伤,要何处安放。
她轻声说“孩子,皇祖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有保成,他是大清未来的希望。”
玄烨重重的点头,声音里掺杂了浓厚的哭腔“是,孙儿...会好好照顾保成。”
大玉儿慢慢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孩子,皇祖母等着你,多久都等着你...”
翊坤宫里的大宫女凉音正轻手轻脚的安置好凝神静气的檀香,又悄声来到床前围好幔帐,却见床榻上的美人紧紧闭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下一片阴影,似乎很不安的翻了个身,她知道主子并未睡好,便轻轻的靠着床边坐下来,柔声说“娘娘,很晚了,您有心事?”
床上的人难为情的笑了一笑,便掀了被子直起身,露出一张干净秀美的脸颊,说“出了这样大的事,难免睡不着。”
凉音拿了一件粉白琵琶襟的马褂披在她身上“娘娘...”
蕴欢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要劝我,人已去了,活着的人要保重好自己才好,可是凉音...我们已经相处八年了...她一直都是个极好的人。为什么她这么年轻,就...?”
凉音端茶的手顿了一下,好生惋惜“生孩子这件事,真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看了看烛光下少女莹白如玉的脸颊,忍了又忍才没问出口“难道小姐,就一点也不想为皇上生个孩子?”
蕴欢两手捧着膝头,怔怔的,落下泪来。
她和皇帝同年,康熙四年时与赫舍里晨玉同时被皇帝选中,彼时二人还只是个小姑娘,晨玉稳重大方,温柔可爱,与少年皇帝情投意合,感情甚笃,而蕴欢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她的宫里,偶尔去慈宁宫和寿康宫照料两位太后,或者在皇后无暇照顾宫中事宜时接手罢了,至于帝王恩宠,她素来不甚在意,但皇帝待她也算不错,一月里总有几天会来看她,只是几年光景,蕴欢从没有过怀孕的时候,因着和前些年并不什么差距,只是长大好些,眉眼愈发清秀精致而已。
连皇太后都曾感叹,帝王后宫,一后一妃难得和睦。
只是宫中高位嫔妃只她一人,皇后走了,宫中琐事,全都要压在她一个人的肩头,她虽不是怯懦柔弱的性子,却也难免无错,还好有荣贵人与惠贵人会帮着,只是....蕴欢裹紧了身上搭着的光滑云纹锦被,想,从前那样美好无忧的时光,终究回不去了。
而她,只是想做个富贵闲人。
翌日,翊坤宫的小宫女脸色欠佳进屋福了一福“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病了?”蕴欢正往身上套着素服,纯白的长衫宽宽大大,衬得她小小的像是个孩子。
小宫女难为情的点点头“说是罢朝七日。”
凉音示意让她出去,扶正蕴欢发髻上在朴素不过的银簪,温声道“娘娘,于情于理,您该去瞧瞧。”
蕴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小厨房熬一锅姜汤来。”
丧仪期间,为示尊重,除却皇上太后外,宫中一早停了步撵,蕴欢提着食盒走进养心殿时,却见里面穿出了皇帝烦躁的怒骂“糊涂东西!滚出去!”
小太监捧着摔碎了的茶盏忙不迭退了出去,蕴欢默默的推门而入,屈了屈膝,玄烨见是她来,到底没有怒吼出声,只是语气里没有任何温度“做什么?”
蕴欢瞧见皇帝深陷的眼窝和青黑的眼眶,一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道“听说皇上病了,臣妾来给您送热汤。”
玄烨神情不豫“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朕若不称病,又怎能...?”他目光冷然“出去。”
蕴欢从未被这样粗鲁的责骂过,记忆里的皇上,总是温和的,一时就红了眼圈,低了头道“臣妾来时以为您真的病了。”她深深的行了礼,却把热汤放到了桌上“请皇上保重,臣妾告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