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回到最初》颜朵

11、烹茶

　　之后数日，王府中都静得怕人。

　　欧阳克恍然间才想起，当初尽管杨康母子走了，完颜洪烈也很快振作了起来，并不需要所谓的善后。倒是自己，去逼迫杨铁心自绝于人世，方才发生了后来的惨剧。他不禁怀疑起来，自己当时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些？

　　他总以为自己是对的，是为了王爷与小王爷好，可经历了数番巨变之后，杨康便从那最初的草包小王爷，变成连他都不认识、看不清楚的狠辣人物。欧阳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背脊上有些凉意。

　　也罢，不如今日就带着清霜离开。

　　他起身走向自己住的别院，突然有人一手搭住了他的肩。欧阳克心惊之下回身就是一扇，转头却发现来人竟是黄蓉！

　　“哎呀！”她惊叫了一声，欧阳克来不及收势，即算她躲得快，也给扇子扫到了手背。欧阳克赶忙上前查看，只见白细的手背上红了一块，他愧疚道：“都是我不好……”黄蓉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啊，干嘛时时刻刻防备着，好像到处都有你的敌人似的。”

　　欧阳克不禁苦笑：“我没有朋友，身边的姬人也从来不敢惊吓我，背后出手的，可从来都是敌人。”

　　黄蓉听罢，仅余的一点儿火气也消去了，她随意揉了揉手背，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我要是像你这样活着，早累死了！而且，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

　　欧阳克带着她进了房，听着她边走边道：“我在桃花岛的时候，除了我爹，岛上一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没有朋友。但是到了这儿，我认识了靖哥哥，穆姐姐，还有你，我才知道有朋友是件多好的事。”

　　郭靖？穆姑娘？欧阳克无奈地笑笑，他以前倒是从没想过与他们做朋友。坐下来后，他拿出活血化瘀的药来，小心地给黄蓉抹上，见她手背似乎肿了起来，自责不已，反反复复地又涂了好几次。

　　忽然觉得耳边过于安静了些，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了。抬头一看，黄蓉正笑吟吟地瞧着他，柔声说，“这些天啊，靖哥哥老是被杨康那个讨厌鬼欺负，总是我给他煎药上药，现在也有人帮我上药啦。”

　　他不禁脱口道：“那我以后就一直帮你上药。”

　　黄蓉面上一红，却呸道：“谁让你一直给我上药了，你咒我一直受伤么！”

　　欧阳克呆了呆，才知自己失言，笑得窘迫。黄蓉抽回手道：“欧阳哥哥，你可处理完王府中的事了？”

　　“其实王府中有我没我，都是一样。来中原之前，我总想着凭自己的才智武功能有所成就，受人器重。现在想想，那些不过都是自作聪明而已。”他着清霜取出一套银质茶具，又取了烹茶的小炉与茶饼，一面说，一面将茶饼在小火上匀细地烤，又细细碾碎。见黄蓉拿了茶罗递给他，不禁问：“蓉儿也懂得此道？”

　　黄蓉轻哼道：“你可别小看我，我爹爹可是文武双全，高雅之士，这些玩意从小看到大，早学会了。”

　　欧阳克笑道：“也只有黄药师这样的名士，才能养出蓉儿这般脱俗的姑娘。”

　　两人又是筛茶，又是拌茶，黄蓉微微抬眼，透过氤氲雾气看着那男子专注的脸，浅浅一笑。以往在桃花岛也时常与爹爹一同饮茶，却总有些厌烦，尚没有哪次觉得烹茶有这般的乐趣。茶饼是贡品铁观音，欧阳克又走到厅外，取了几朵月季花蕾洗净摘选了放进茶盏中，举到她眼前：“试试看。”

　　黄蓉饮了一口，点头赞道：“果然是齿颊留香。”那茶盏在手中一摇，又道，“茶色既清且妍，美妙得很。”

　　欧阳克摇扇轻笑：“蓉儿乃是它的知音人，茶若有知，定当十分自幸。”他心中却想，得遇知音的何止茶汤，白驼山那些姬人，哪个第一次见他烹茶时不是满脸惊奇的模样，而叔父和娘，更不会对这些有兴趣。

　　黄蓉叹道：“我真不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想着来给完颜洪烈效力，在白驼山庄做个逍遥神仙岂不甚好？”

　　欧阳克神色微黯：“若真是逍遥神仙，那就好了……”

　　叔父醉心于武学，他必须时时勤加修习才能勉强陪叔父练功，这一次欧阳锋因□□功即将大成而闭关，他方才前来中原。想是想建一番事业，更多的却是为了挥开长久以来的烦闷，谁想到会经历那么多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