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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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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昼见到来人,慌忙起身中撞倒了酒杯。
陈谌把杯扶正,轻嗅了一下指腹:“杏花酒,去年我们三人一同埋下的?酒味还淡,可以再窖藏几年。”
林清昼问:“只有你一人回来吗?”
“是。”陈谌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仅留此物。”
“知道墓在何处吗?”林清昼把玉收入怀中,声音嘶哑,“带我去看看。”
“生死各有命,众人无差,行之远近不同而已,于天地之间,不过蜉蝣。”陈谌说,“临终前,他想述之事,皆在此玉中。我不解其意,但请您解开此暗语,亦不辜负他宁死相护。”
林清昼倒酒入杯,酒洒,他眼亦通红:“张沂南知道你现在还活着吗?”
“知道,他暂时动不了我,杀陈烽的人也不是他。”陈谌向他的方向靠近,“那人,无脸。”
“现在还在赤水门中?”
陈谌摇头。
“好,我知道了。”他说,“三年后赤水门试炼,你也参加,成为本门正式弟子,还可暂得一点庇护。”
“我不愿。”陈谌将桌上倒扣的酒杯端正,为自己倒了一杯,“我不想与赤水门有所牵扯,我只与你有关即可。师父,眼下你也有危,继续执行任务已无实际意义,我回来护你左右。”
林清昼道:“你护我又有何用,将你自己护好,若不愿长留此地,倒不如趁此机会,远离赤水门。”
“天高海阔,我已无人同游。”陈谌站起身,抱剑于身前,“走吧,师父,我带你看看他葬身之处。”
林清昼将酒坛端起,说:“好,今日,我们三人再聚上一聚。”
先跳出窗的陈谌发现了窗下的金云柯,他抽剑,挑起对方下颌,上前一刺。剑突然被一物击中,剧烈颤动,失了准心。林清昼收手,走到金云柯面前,蹲下,查看了一番,见脸上并无伤痕,抚了抚他的头:“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陈谌上前:“师父,他已经师从张沂南了。”
金云柯就算最后成了个小反派,也从未起过伤他之心。他与金云柯平视:“云柯,等你通过试炼,选师父的时候,再选我可好。”
金云柯手捏衣角,点了点头,有些委屈地蹲在那里:“师父,他们说你骨折了。”
林清昼见到窗框下堆了许多的荆石,金云柯手中也握着一个小袋子,不知装了什么。
他在金云柯面前活动了一下手,说:“你看,已无大碍,快回房休息吧,小朋友。”
“嗯。”金云柯知林清昼今晚必定要去后山,也无多的时间与他交谈,他把袋子放在地上,静静地站起来,往庭院外走。
既然林清昼都不追究,陈谌也收剑,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温柔:“他长得和陈烽有几分相似,陈烽十三四岁的时候,还会哭鼻子呢,你在我面前一直叫他小孩,什么‘小孩今日又逃课了,我一猜就是后山的桃子熟了,他晚上回来,果然满口桃香。’,还有什么‘小孩最近识字有长进,一首诗只错了两三字,若是我没发现他写字时偷瞟你的宣纸,可能会更高兴一点,毕竟你一字未错。’”
他们开始缓缓向前,陈谌继续说:“那日我去查看彭胡两家各自的情况了,大婚在即,似乎无人高兴,喜事如丧。我回来时,他已被那无脸之人重伤。在场三人,陈烽、张沂南和那人,都发现了我。张沂南一掌将我震出屋外,后与之正面交锋,分身乏术,等暂得上风,再回屋时,陈烽已经没了声息。我给你那玉,是搬他入土时从口中荡出来的,想必当时他准备吞它入肚,但卡于喉中。与人交锋时不吐一词,可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想必也是憋得很,毕竟他平日里嘴一刻也不曾消停……”
林清昼苦笑:“你不是说人不过蜉蝣?却只是用来劝慰我的词罢了。”
“那是我的蜉蝣。”陈谌说,“我们兄弟二人,对彼此而言,都是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将来你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骨肉,亦会寻得新的寄托。”
“人若把一切都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恐怕连做好自己都难。也许人正是因为做不好自己,才会生小孩。生命有何意义必须延续?我寻不到。”陈谌淡笑,向远处天空远眺,“师父,我只愿没有来生。”
“放心,不会有来生。”林清昼搭上他的背,“我已经走错太多步,只求今生不要满盘皆输。”
后山,陈烽所葬之地一旁桃李皆有,到了时节,还会有人满口桃香吗?
林清昼将酒洒于墓前,后两人站立,直到月亮都渐落。
清晨,林清昼回屋时,将脖间所挂的一颗黑珠取下,走到张沂南屋外,正好碰到对方凭窗远眺。他把珠子连同绳索一起递过去,轻放于张沂南掌心。
张沂南问他:“定情信物?”
“这是黑彩珠,也是有市无价之物,曾听闻你一直找寻未果,那不如做匕首的交换之物,两不相欠。”他往后望,“师兄,这茶若无人想喝,不如换种作物来种。”
“你偏要与我作对?”
“别的不谈,我徒弟的命谁来赔?”
“那要看你的武功,在不在我的徒弟之上了。”
林清昼问:“你觉得呢?我天生神力的传闻你想必也听过,若我恢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林清昼出了院门,陈谌从高处跳下,抱剑跟于他身后。
“他若寻得你所中为何毒,怕是有大难。”
“就是要让他白花时间与力量去寻。”林清昼利用内力,使二人之声只能使对方听到,“魔教教主唐影都死了,这世间知道这毒来历,并知如何可解的人。恐怕只有你、我、新任魔教教主了。”
“新任魔教教主倒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他斩了唐影的项上人头,一脚踢到了凤栖宫门口的平地上,无人敢去拾捡,生生在那里腐烂生蛆,变为白骨,像个碍眼的装饰。”陈谌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好像是叫……”
林清昼接道:“唐温青。”
“对,人可和姓名一点相似也无。”
陈谌瞥见掌门朝这里走来,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林清昼,二人往一旁走去,一路无语,直至入了自己的庭院。
陈谌开口:“不知道张沂南最近会不会找个其他的由头把我解决掉。”
“他近期不敢动你,陈烽尸骨未寒,身上所受之伤特殊,这是他无法解释的,但我想用这个做证据,恐怕也操之过急,倒推你入险境。昨晚我已为陈烽之墓绑了危铃,有所异常,我这里马上就能察觉。我想,他之所以还留着陈烽全尸,其实还是不想此时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陷入水火。”
“那你刚才为何还去向他挑衅?”
“我失了徒弟,还待他如常,才更为可疑。”
陈谌点头,问:“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彭胡两家大婚,你会再次看到那个无脸之人的,哪是无脸?不过幻术而已。那人,我要生擒。”林清昼将手枕在头下,轻声叹气。这些事情,其实全都不过支线任务而已。邓钦才是主线的中心,似乎该倾尽所有力量,护他安危。其他的事,比之大局,其实无足轻重。但就是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最为刻骨。
陈谌看他:“你一直以来就像知悉一切一般。”
是啊,林清昼虽不像他这样知道每个人的剧情,但作为先知,对万事走向,是有模糊感应的。
他轻声对陈谌说:“即便是知悉一切的人,也探查不了自己的命运。”
没事儿和主角谈什么恋爱啊,还由得别人刺自己心肺,险些堕入无边黑暗,被围困一生。他若是对其他人动心,可就不走这条线了。他心里默默言语,也不知在对谁倾吐。
“明日启程,去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