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正月初八

17、冬寒 16

　　尚子羲清醒后，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头还有点晕晕的，身上痛得厉害。他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侧过脸，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出神，记忆就如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一般，空荡荡、白茫茫。子羲茫然地望过去，记忆缓慢地复苏。

　　他记起紫极殿上皇帝赐给他的那被毒酒，记起云鹤闯入宫殿与皇帝拔剑相向。云鹤代替他饮下毒酒的画面在他脑海内不断重复，那双决绝中带着失望的眼眸让他揪心。
　　他记得一路遭遇的追杀，也记得隐居山林苦涩又略带甜蜜的生活。
　　尚子羲浑身都在痛，身上的伤口似火一般燃烧。他从茫然迷失中苏醒，记忆也变得清晰。
　　他想起自己如何受伤。

　　昨日，他采下了天河雪莲，那是云鹤的救命解药。回来路上却不慎从山上跌落摔破了头，又和异族人厮杀，返回虎峰山遭遇猛兽两面夹击。
　　他陷入与虎狼的混战中，猛虎的利爪和狼的攻击让他伤痕累累。但幸运的是狼群和老虎的注意力被彼此吸引，双方最后撕打起来，才给了他逃走的机会，顺利回到云鹤身边。

　　可现在云鹤不在他身边，可明显云鹤的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长时间离开床铺。
　　子羲焦急地在屋内寻找，卧室内没有云鹤的踪影。四下环顾，云鹤的衣服少了，火灵石也少了三颗。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尚子羲忍着疼痛撑起身体，看不到云鹤他不安心。
　　“云鹤！”子羲呼喊着，拖着沉重的身体仓皇地走出卧室。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回应，家里也见不到人。
　　只看见一位干练的微胖中年妇女端着碗药从厨房来到正厅。这是村长张老大的媳妇，她特意过来照顾子羲的人。见子羲下了床，惊讶地将药碗放到一边，准备将人扶回卧室。
　　“尚兄弟，你醒了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乱跑乱动小心伤口崩裂了！”村长媳妇儿紧张地想带子羲回房。
　　尚子羲原地站稳不动，担心地问：“嫂子，云鹤人了？”
　　“你先回去躺好再说，咱们先把药喝了。有什么喝了药再说。”村长媳妇儿神情闪烁地回避着问题。她是个直脾气从来藏不住话，表情出卖了一切。

　　尚子羲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不顾阻拦，抬脚就走出屋外。
　　“哎哟，我说傻大个儿你给我回来！”村长媳妇儿想拉子羲，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最后只一路跟着他往外跑。
　　“他去哪儿了？”子羲自然不听劝坚持出门。
　　他的心全被焦虑、担忧填满。
　　云鹤人在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什么情况？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尚子羲心里、脑海里一团乱麻。

　　出了门，迎头就是狂风暴雪。冰冷刺骨的寒风令他忍不住哆嗦，却没止住他的脚步。
　　踏上雪地，他四下张望，显然附近没有云鹤的身影。
　　“尚兄弟，别走了，别走了！我说！”村长媳妇儿也是真的心疼这个痴人，也怕他出事：“你受伤昏睡之后，小尚兄弟就来村里求助。结果等老大帮忙，转头他就留书出走了。”
　　子羲听后，颓然地跪在雪地。扶着晕眩的头脑，他的眼泪留下了。
　　云鹤自己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子羲在想，是不是云鹤解毒之后就不要他了。但他很快清醒，若是云鹤平安离开，他会很高兴。可没有药物的配合，没有圣火溶洞的温泉水，就那么一朵花能完成使命吗？解毒后云鹤身体依旧虚弱，他一个人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他了解云鹤，这次出走，肯定是他的重伤让云鹤自责难过了。
　　终究是他不够小心、不够强大，才让云鹤决定给离开。

　　看尚子羲这幅颓废的模样，村长媳妇儿快要急死了。这两个贵公子已经丢了一个，可不能让这一个也出了问题。她用自己一身力气将尚子羲扶起来，温和地劝：“尚兄弟，你先放宽心。我男人已经带人入山去找了，还有毛县令也发动了捕快。肯定能找到的。”
　　尚子羲心中一沉，问：“我睡了多长时间？云鹤走了多久？”
　　听张大嫂的意思，云鹤已经离开很久了。
　　村长媳妇儿哽咽了，看尚子羲这么难过，她都不忍心说。
　　“大嫂？”子羲坚持问。
　　“哎，三天了。”村长媳妇儿老实交代。这个鬼天气，以尚云鹤那个小身板能不能坚持住是个大问题。可这话不能说，她只能玩了命劝：“咱们回去吧。外面天寒地冻小心病了。养好了伤，一起去找他不好吗？”
　　尚子羲连忙点头，跟着张大嫂回了屋。被人送回床上躺好，喝了药。他这才要求到：“大嫂，云鹤留的书信我要看看。”
　　“好！我给你拿。”张大嫂同意，去书房取那张她看不懂的字。
　　肆意潇洒行的草书，笔锋刚毅，是云鹤的字没做。他留下的讯息仅仅五个字：“七日返，勿念。”

　　*
　　尚云鹤如今在虎峰山一个普通的山洞内躲避风雪。
　　临走时，他拿了三颗火灵石。是以，外面天气再冷，风雪再大，山洞内依旧如春日般温暖。
　　他打开木匣，摘取了三瓣天河雪莲的花瓣又从莲蓬里取出两颗莲子，一起嚼碎了生吃服下。
　　苦涩的滋味令他锁紧了眉头，但雪莲入腹后不久，一股清灵纯净的力量在腹中单身，力量舒缓地扩散着，洗涤了全身经脉。藏匿在静脉内的毒素被一点点清空。

　　这是尚云鹤服用雪莲的第三日。经过三天尝试，云鹤确认这朵他们等待了数月的花确实能解毒。他能活下去！而子羲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只是，他并没有配合其他医疗手段，原本是想独立去往圣火溶洞，却被暴风雪拦了路。结果发现，单一的天河雪莲也能解毒，他体内七日断肠散的毒素已所剩无几。
　　不过，天河雪莲的效用没有吹嘘的那么厉害。它只能解毒，对内伤是毫无用处的。
　　连续三天没有药浴，也没有服药，他的身体没垮，虚弱的身体反而渐渐找回了力气。
　　“就知道赵荣华那个女人不安好心！”云鹤憋着一股怒火。
　　他倒不是起赵荣华算计他，而是恨她欺骗戏弄了子羲。若是那天遇到她，一定要给她好看，云鹤暗自下了决心。

　　“呜呜呜”洞内传来一阵非常委屈的叫喊声，弱得跟猫叫一般。
　　“闭嘴！”尚云鹤冷着脸命令。
　　山洞内原本的主人，三只小老虎，都蜷缩在窝里瑟瑟发抖。
　　云鹤身上的杀气，让它们害怕。

　　尚云鹤叹息。他避风雪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老虎的巢穴。很不幸，那天暴风雪，他不得不留下。而目前为止，这场风雪也没有停下的挣扎。
　　而天河雪莲有个副作用，服用后宛如中毒一般身体麻痹、四肢无力。
　　他困在这个山洞里，小老虎的家长随时会返回。
　　他的麻烦还真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