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雾里看花还似非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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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海胆头马文才上场的时候，台下一片静默。毫不受影响的阿乾拉着宠物大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买菜大妈阿桃头上的簪子，又撞破了打铁大叔和卖菜大妈的奸情后，滴溜溜准备下台。
这时女王又登场，身后依然跟着日和。匆忙间就被马文才撞上了。
这是惊艳的一撞，这是九死未悔的一撞，这是百年不遇的一撞……总而言之这不亚于哈雷彗星撞上了地球。在马文才眉来，祝英台眼不去的那个瞬间，剧情就为后来凄美的抢亲埋下了伏笔。
然后英台摇摇扇子，长眉一挑，毫不留恋地一把扯住自家小婢女的手，拉着人家下场。
徒留文才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推眼镜，比出一根手指：
“根据可靠资料分析，我爱上祝英台的几率是97.23%，其中一见钟情的几率是89.68%，不排除我早有预谋的可能性为……”
一片嘘声中，计算缜密的文才兄被自己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宠物大猫拉走。买菜大妈和打铁大叔正很火热地打作一团，台下时不时传来这样的质疑：
“啊，那个时候中国的社会好开放……”
“是啊。不过你看这老两口也好甜蜜呢。”
大叔和大妈脖子上青筋暴起两指粗，就在两人的不懈扭打间，日和从容地在后面拉上帷幕。
然后场景被分割两地。
一幕是英台小姐富丽堂皇的闺房，一幕是梁公子贫贱不能移的床板。小熊坐在病入膏肓、实际躺在那里如同睡美人般的部长身旁，作忧愁科。
然后就听到日和在舞台左边悠悠地道：
“小姐，听说梁家公子病了。”
女王脸色一僵，还是不太适应小姐那个称呼，然后一点点搁下扇子，沉痛地拉住日和的手：“银心，梁兄、梁兄他严重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语气总觉得英台在盼山伯早死。
部长适时地睁眼，咳嗽两声，淡淡地朝小熊道：“四九，扶我起来。我要再去见英台一面——”关键是他们家婢女。
然后，病骨支离的俊秀男子，摸索着抓住作为贯穿全剧线索道具的书本。修长的手指掩住唇角，眼光悠悠地穿透了空间和时间，朝英台的方向望去。如同在缅怀过去同游同学的美好的时光。
——实则是紧紧盯着英台和银心交握的手。
台下女生心碎了满地，那叫一个悲声四起，哀鸿遍野。
“爹是不是给我定亲了？”好在女王握了一会儿日和的手就老实松开了。
部长又直了直身子，目光凌厉地来回扫荡了一下女王和日和，最终确认无误，然后一闭眼凄美地缓慢倒下。
梁公子病亡。
小熊赶紧扑上去作无声悲哭科。
日和在此时挑眉，点头：“嗯，据说是街口卖豆腐的马文才。”
——你哪里编来的这个？就算是乾演，也不用这么糟蹋人家啊。
女王优雅地掩住张大的嘴，作五雷轰顶的悲愤难以预料状。
日和一个没憋住差点就笑场了，赶紧捂嘴作抽泣状，含含糊糊地：
“小姐……啊小姐……你的命好苦！”
毫无疑问，女王的脸黑的像锅底。
与此同时，小熊正在舞台的另一边，连拉带拽地把部长托运到那个当作棺材的大箱子里。毕竟比部长矮了一截，小熊拖山伯拖的那叫一个艰难困苦。被子褥子毯子都被拖下了地，跟在山伯后，在地板上滑行了老长，大有叫嚣着“我们要跟着美男子一起去”的意思。
然则，部长装死人装的很严肃。脑袋在床沿上磕了一下，竟然连微微的皱眉都没有，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接着，小熊擦了把汗，好不容易把部长倒腾进箱子。清秀的少年蹲在旁边，肩膀颤抖。
从背后看似乎是悲痛不能自抑，实际上是月牙眼有如弯刀。
然后就演变成了梁家悲痛出殡，英台小姐被迫出嫁这一局面。走到途中的时候女王恰到好处地看到正在抬棺材往前走的四九——当然实际上是在拖，因为小熊一个人抬不动——然后女王迈着大长腿匆匆就奔过来，扔下华丽的扇子，“哇”了一声，倒在箱子上。
虽然看上去就像莫名中弹，但女王的动作依然雍容又雅致。
日和扁扁嘴唇走过去，拉住她们家小姐的胳膊肘。
马文才来追新娘子，也过来拉拉扯扯。
日和拽了半天，新娘子也不起来，正纳闷间忽然听得帘幕后传来晴焦急的声音，依然又轻又温柔：“日和少爷？您在等什么？说话啊？”
“啊？”日和傻眼了，作出一幅陪着小姐一起哭的样子，暗暗地问：“晴，难道现在要我说话么？”
“难道不是么……”晴无奈了，一阵细密的小声音，“日和少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规劝英台小姐——”女王咬着牙像便秘一样哼哼，“——好吧，规劝迹部君节哀顺便。然后大骂阿乾前辈。”
“可是。”日和沉思了一下，“我好像忘词了。这段不算很重要，干脆删了吧？”
“那怎么可以？！”晴急了，“我可是跟日和少爷的后卫队作出保证，您绝对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的！现在这一出戏您的戏份本来就很少，如果这一段台词不加——这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悲剧里必须留有一段给观众解气的场景调节，您大骂马文才必不可少啊！而且都说中国是空灵的戏剧，严肃的人生，您……”
“好好。”日和匆忙地点头，伸手替女王作擦泪状。
女王嚎声在脸颊被少女指尖触碰到的瞬间戛然而止，噎住了。连带棺材里的山伯尸体和抬棺材的漂亮四九都是一僵。
然后大家都听到日和小声地：“那我就真实地演了啊。”
“越真实越好。日和少爷，您只要让马文才不痛快让英台小姐别哭就成……”
晴的声音放心地小了下去。
——让马文才不痛快？
日和一凝神，屏气，回过头，看了已经不拽新娘子、干脆抱着臂在旁边埋头计算数据的马文才一眼。
然后上前去，女生淡然地露出一个微笑，蓬松的黑色假发已经散开，垂了她满头满脸。
乾愣了：剧本里没这出啊，根据数据显示——
却见得，日和宁定地咧嘴，耸耸肩膀，下巴一抬向乾道：
“妞，给爷笑一个。”
……
——你、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台下已然没有了悲声。
也没有了风声雨声。
世间万物沉寂，鸟语花香死去，大家专注地看着日和发呆。
……
安静。
还是安静。
一看冷场了，日和暗叫不好，赶紧摆手，下意识地纠正：
“啊，马少爷，那个……刚刚我口误。这句话其实应该对小姐说的……算、算了，你也别生气……你不笑，爷给你笑好了。”
……
轰！就如同投掷了深水炸弹——
轰轰轰轰！！
察觉到箱子里死去多时的梁公子很明显地有了要跳起来的冲动，已然麻木的小熊和女王连忙欺身而上，拼死压住！
——部长，无论您心里到底是什么煎熬的滋味，请一定坚持住。人死不能复生，这才是广大人民熟悉的真理啊……
眼看着越瞄越黑，日和干脆讪讪地住了嘴不说话。回来又趴在箱子上，听着女王小熊断断续续的哀叹，看着闭眼皱眉的部长发呆。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让马文才不痛快、让小姐不哭的目的，日和胸口一松，心思稍微活泛了点，于是拉拉女王的衣袖，道：
“小姐……”更低声地，“迹部君，该你扑到箱子里化蝶去了。”
女王缓过神以后很谴责地看了日和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问：你还有脸说这个？
日和脸皮厚，不怕说这个。
于是小婢女暗自给马文才打暗号，招呼他赶紧来拉英台，然后让四九去阻止，拉拉扯扯之际小姐站不稳，才好顺理成章地掉进棺材。
细细想来她这婢女真是一身兼多职，而且还有两面三刀的嫌疑。
乾虽然经受了刚刚的双重摧残，但反应还是很敏捷。立刻就如同饿虎扑食般拉住女王死拉活拽地揪着。小熊站在旁边，似笑非笑象征性地阻止，那表情就像巴不得英台小姐被马文才拉走一样。
女王咬牙切齿地左右看看，听到台下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这下他大爷真是两边犯了愁：老老实实扑进箱子和手冢他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就这么被乾拉走似乎也不太对劲……
正犹豫间觉得乾拉着他的力量猛地增大，女王顾不得想，手指已经从箱子上松开。
——算了，既然是悲剧，况且还是改编……梁兄，大爷他还是被拉走比较妥当一点……
于是女王身子一晃，就和箱子脱离开来。日和大叫一声“小姐啊”声泪俱下地扑上来。谁想到意外状况就在这时发生了！
凭日和那个小个子怎么可能抗衡的住乾和女王的合力夹击，女王被拖走的时候重心不稳，不小心在日和腰上一撞——
女生一个踉跄，头朝下就栽到箱子里去了——
！
旁边的四九蓝眼一闪，手快地一拉，“嘶”地扯下了日和的一块裙摆，可惜无济于事。
最惨的是，挖了小窟窿眼的箱子盖就在此刻，居然还恰到好处地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雾里看花还似非花(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