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雾里看花还似非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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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银心！”女王这一声呼唤的感情，可以说是很到位。英台一下子从马文才的手里挣脱，长腿一跨又跑回了棺材边。
这下四九和英台都傻了眼，心下一急在箱子旁边都想要把银心拖出来。没想到却被马文才大手一拦地制止。只听得文才兄一板一眼地道：
“既然如此，英台小姐，咱们且拜堂去吧。”
台下一片嘘声。女生们的不满夹杂着撸鼻子的声音层出不穷。
乾就在一片混乱中低声地道：“不二，赶紧下台。既然已经改编了，那不如改编到底。根据数据显示，梁山伯祝英台中丫鬟代替小姐入棺的可能性——”
女王一摸泪痣，眼光犀利地一闪，低声又坚定地道：“本大爷才不管，无论如何得把日和拉出来——再说如果现在祝英台下场，你接下来怎么演？”
“那是旁白的事了。”小熊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箱子上轻轻地敲了敲，很有警告的意味，“梁公子已经死了，所以——绝对不能乱动。”
女王细细地看了小熊一眼，皱眉，然后居然点了点头。两个人跟着马文才，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场。
日和刚刚那一下，摔得她是头晕眼花。觉得脑袋连同身子狠狠地跌倒了箱子里，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那声音很熟悉。
好不容易眼前不再一片旋转，日和心里一惊，急切地低声问道：
“部长？部长——我、我有没有压疼你？”
没有声音，女生却觉得一双臂膀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腰。
然后部长严肃的声音响起：“嗯。”
——果然压痛了。不知有没有压到左手。
那箱子背靠观众的一面被挖了个比拳头大些的洞，紧紧挨着有个破口的帷幕。这本来是让晴在后面把蝴蝶递进来，然后让英台山伯打开棺材把它们放出去，来模仿化蝶的效果。现在，有些细密的光线从洞的边缘渗透进来，日和发现自己趴在部长的胸口。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少年尖瘦的下颌闪着润泽的光，丹凤眼上，又直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日和又是一急，当即就想要爬起来：“部长！咱们、咱们这就去保健室。”
部长却制止了躁动不安的女生。手臂又收紧了些，一动不动。
“您……您……”
“别动。”部长的声音淡定又低沉地响起，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碰撞，很温暖，却又带着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出那里不一样。只有很小、很悠闲、很细微的颤动。
然后日和听见部长又说：“呆着别动，这样就好。”顿了顿，部长眨了眨眼，修长的手摸了摸日和的头发，“我们俩现在都是死人，死在一起，就不能乱动和说话。日和，不要大意。”
部长说这话时，似乎带了些明显的笑意。虽然日和看不清，可隐约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女生一怔，听到外面传来梁祝的音乐，只好先闷闷地低头。
黑色的发丝纠缠在男生青色的长衫上，日和的脸埋在部长的肩窝。细细长长的缠绕，解不开，也剪不断，凌乱的八尺青丝。
箱子里，两个人忽然觉得空气似乎热了起来。日和不安地一动，又被部长按住。
少年的青衫领口歪扭着敞开，不同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锁骨已经开始微微地被汗湿润。日和趴在那里，脑袋里满满地充斥了人家清爽又暖和的气息。
——部长一直都很香。
日和猛地抽抽鼻子，脸忽然就莫名奇妙地红了。觉得腰上修长的手臂又紧了紧，日和微微一抬头，发现部长正侧着脸，似乎在仔细地观察着箱壁，看不清脸色。认真过了头，就显得很可疑。
——部长活色生香。部长秀色可餐。部长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美少年——
就在日和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其实部长也在饱受煎熬。
——心里的酸、心里的苦楚、心里的犹豫，还有心里越来越强大的欲望——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杂乱的心跳和呼吸声，虽然参杂在一起，可互相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忽然从侧面的洞传来一个声音：
“日和少爷？！怎么变成您在里面了？……”
从那里还听到了后台一片混乱的人声，分明有女王的“本大爷……”，还有阿桃和海堂的“你这白痴！”，接着是猫王子挑衅般的“我不介意你们打架，阿桃前辈，但请至少打的有水平……”，然后是大石慈悲的“你们会伤到大家的心……”。可谓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热闹得不得了。
日和部长都是一惊，空气一点点缓缓地凉下来。
部长抱住日和的手明显一松，然后却更加使劲地搂紧。
定了一下神，日和眯起眼睛：“晴？”
“是我。”那细柔的声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我刚刚看到英台小姐下台……可是……怎么会……”
“别慌啊，晴，乖。”虽然知道晴看不见，日和还是忍不住眯起眼睛安抚地笑笑，这一笑却让部长不安地别过眼，不敢再看。“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阿隆修改一下结尾的旁白——来，晴，先把蝴蝶递给我们——”
没想到这下晴却是实实在在哭出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才、才急啊……日和少爷……海堂阿桃在后台打架，大石前辈拦不住他们。结果蝴蝶被放出来了……本来可以抓住的，谁知道大家一乱，迹部君手里的扇子把蝴蝶拍扁了……”
日和一下子睁大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叹息般地问：“那么，蝴蝶是不能飞了？”
“嗯。”明显晴在使劲点头，“都扁了还怎么飞？”
后台忽然传来大猫“找来了找来了”这样兴高采烈的声音。
然后晴忽然从箱子的洞里伸过手来：“……日和少爷，咱们、咱们先用这个代替吧……”
“这是——什么？”日和一摸毛茸茸的，吓了一跳。耳听梁祝的音乐到了尾声，来不及了，日和一咬牙，“好吧。”
然后，女生抿起嘴唇，点头的时候下巴磕到了部长的脖颈。部长心下明了，直接在日和头顶一推，刺眼的光直射下来。日和一闭眼，随手把手里一团东西扔出去，听见哗啦啦一声，然后部长又眼疾手快地把箱子盖扣上了。
怎么是——鸽子？
台下的人都傻了。眼看着两只雪白的鸟，在碧落划出美好的弧线，翅膀一振，光亮中自由地飞远——
阿隆的旁白响起：
“婢女银心为了挽救英台小姐的生命，跳进了棺材。而马文才，在四九和英台的教导下，逐渐一心向善。苍天感动于银心舍己为人的精神，让她和梁公子化成了和平鸽，永远守护着百姓们的安宁……”
日和在箱子里听得直咬牙。部长沉默不语，一动也不想动，一直暗自希望着这戏越长越好。
后台乱成一片，阿桃和海堂正承受着大家谴责的目光。那把被用作苍蝇拍的扇子，被女王用两只手指拎着，眉毛不停地挑动，迹部嫌恶地看着上面两只扁扁的蝴蝶。
一台梁祝，就在这样混乱又抽风的场景下，亮出了剧终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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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外画。
——来来，所有的演员我们来拍照。
穿着戏服的大家拥挤地站在一起。
“本大爷当然要站在前面。”女王很嚣张地抬头，“况且，英台和银心应该站在一起。”
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部长还拉着日和的手。关到箱子里一下的效果是立竿见影，清俊的还是那么清俊，而猥琐的——
“这假发热死了。”日和随手一抹脸，顺手把裤腿卷到小腿以上，看上去就像银心的打渔版。转过头对女王，“大爷，今天真的十分感谢。委屈您了……不用您过来，我站到您身边去就好。”
——猥琐的果然愈发猥琐。
女王冷哼了一声，捋了捋紫灰色微微汗湿的发，不说话了。
“日和、越前站到最前面。”部长一声令下，然后自己从后面扶住日和的肩。想到刚刚箱子里的情景，心里一颤，部长觉得脸颊发烫，赶紧稳住声音，“桃城海堂，分别站到日和越前的左右两边，学园祭结束后每人绕场30圈。”
——部长您执法，果然是公正严明。
日和点头，深表赞同。
阿桃和海堂“哼”地对看一眼，各自闷头走开。
部长接着道：“大石、菊丸站到第二排，我的左边。乾、阿隆，站到我的右边。”
然后朝女王一抬下巴，部长凤眼生威：“迹部君，请随意。”
女王僵在当场。
——部长您、您分明没有给人家留下位置啊……
还在记恨穿衣服时的事情么？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您二位是怎么互帮互助穿的戏服……
“好了么？”调整着相机的小熊看到没有空缺的队伍，抿嘴一笑，清爽地挽起袖子，“那我数了——1——”
女王咬着牙站到插到了阿桃和日和中间，部长的眼光冷冷地斜过去。
“——2——”
部长在日和肩膀上的手重了重，女王一脸华丽的笑，拉住日和的胳膊。猫王子在旁边古怪地看着，拽起了日和的左手。
“诶诶，你们这是……”日和左右都被牵制，无可奈何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
“日和少爷。”晴在往这边跑，“大家在照相么？等我一下啊。”
“——3——”
小熊撒腿就跑，笑眯眯地转头，在日和身前蹲下，回头拉住女生的腰带。
——万事大吉。虽然这几个人中间气氛很紧张，但如果快门此时按下，应该还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全家福——
晴推推眼镜加快速度跑过来，大眼睛里眼泪汪汪：“呜……日和，人家想跟你照。”
——又不叫少爷了。
“诶？”日和挑高细致清晰的眼角，累赘的厚重假发掉了，露出白皙如瓷的额头，“晴——你慢点！”
然后，跑过来的女生奋力一扑，长发在空中飞扬，一把扯过日和抱住了她的脖子。
本来已经形成三权制约、谁也占不到便宜但谁也吃不了亏的小熊女王部长当然急了，都是一脸不动声色，却要伸手使劲把日和往回拉——
“——喀嚓——”
快门丧尽天良地响了。
相片上，大石等人的表现是中规中举，猫王子被晴一挡，只露出一点点墨绿的头发；部长身子歪歪的就像比萨斜塔，没有戴眼镜，丹凤眼波光潋滟；女王咬着牙侧身朝日和的方向倒，表情多少在风雅中暴露了狰狞；小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还能笑眯眯地手撑地，搂住了日和的小腿。
——最快乐的人是晴。
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睛，眼镜都歪了，晴的脸牢牢贴住了她怀里的那少年。
俊俏的瓜子脸，白皙的额头，瞪大的乌黑眼珠。画面里那被众家争夺的少年，迷茫惊愕地看过来，一瞬间定格。
那些青春，在夏风里成了永恒。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雾里看花还似非花(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