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色来》苗花小主

5、第五章

　　秦青一袭红色真丝睡裙，慵懒的靠着栏杆，袖子因抬手的动作滑到手肘，堆叠成一片片绯色花瓣；红唇轻轻的衔着一根女士香烟，将要吐出的烟圈，好像可以预见的透着一抹淡淡的妖娆的红；酒红色的长发用一根乌木发簪松松散散的盘着，偶有几缕掉下来，划过圆润白皙的肩头，像丝巾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碧波荡漾……

　　她似乎对红色情有独钟。

　　收回视线，蒋南摇头自嘲，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居然是阿成的话。

　　“秦小姐不也一样？”

　　秦青睨了他一眼，讥笑道：“我哪能跟蒋先生一样啊，您是忙得睡不着，而我，是闲得。”

　　蒋南似笑非笑，对她酸溜溜的话语不甚在意。

　　“秦小姐闲暇时候喜欢做些什么？逛街，睡觉，还是…骑车上街兜兜风？”

　　细细的香烟因没了吸力直直落下，黑暗之中，只剩一点猩红摇曳生姿。

　　秦青站直身体，冲他莞尔一笑，“你猜。”

　　蒋南微微耸肩，好似并不在意答案。

　　无声的沉默陡然让人心神不宁，秦青凝神，摸不准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短信提示音响起，秦青扭头，男人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冷峻的侧颜在如墨夜色下越发深沉，她顿了顿，转身回房捞起手机。

　　“货已备好。”

　　退出界面删了短信，秦青把自己狠狠的摔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突然心生疲累。

　　电梯从负一楼缓缓上升，秦青拉了拉帽檐，她一向好浓妆，此刻卸下厚重的脂粉和妖冶的红唇竟有些不习惯。

　　数字键终于在20楼定格，秦青快步走进电梯，抬手按下楼层，门将合上的瞬间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她唇角微动，不自在的往里靠了靠，头快要埋到胸口。

　　倏然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便如常抬起头，恰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神。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俏皮的马尾在晨光中诉说着安静，竟表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清纯。蒋南怔了几秒，终是无声相对。

　　正值上班高峰期，电梯不断有人进来，两人被迫退到了最里面。

　　他很高，秦青堪堪到其胸口的位置。

　　距离太近，他遒劲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夹杂着淡淡的剃须水味道，有种让人沉醉的诱惑。

　　秦青往旁边动了动，还没站稳就被人挤了回来，以极为亲密的姿势趴在他身上。

　　蒋南胸腔微震，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秦小姐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脸颊升起一股燥热，秦青用力在他侧腰掐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起开，扭头瞪了一眼挤她的人，那大妈大概是被她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嗫嚅着收紧了身子。

　　蒋南揉揉微微发痒的侧腰，无声勾了勾嘴角。

　　电梯门刚开，秦青便迫不及待的冲出，引起一阵骂骂咧咧，蒋南敛了笑，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荆市没有所谓的城管，以致于各式各样的摊贩在大街小巷茂密生长。

　　秦青挑了个角落的小摊坐下，要了根油条和一碗白粥，静静关注着对面的小巷子。

　　不多时，巷子口走出一个男人，空荡的左边臂膀很是显眼，正是徐力。

　　秦青端起粥，在余光瞥到他走远后加快了进食速度。

　　郃水算是荆市最落魄的街区，且人多又杂，秦青一路走来，几乎全是徘徊在社会底层的人。

　　她避人耳目来到徐力屋子前，拿出几根铁丝开了门。

　　屋内的景象是典型的单身男人住所，这也正好方便的秦青，她拿出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在凌乱的空间里为它们寻找安身之所。

　　“喂，急什么，我马上过来……”

　　徐力的声音愈渐清晰，秦青心神一紧，迅速钻入床底下。

　　床底下也不知是多久没被打扫过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秦青赶紧捂住口鼻，差点没被呛到。

　　门咔嚓一声开了，徐力的脚步慢慢传来，逐渐逼近，直到床边戛然而止。

　　秦青憋着气，默默做出守备姿态。

　　眼前的阴影越来越重，她隐隐感觉到徐力缓缓蹲了下来……

　　下面空间小，她几乎是全身趴在地上，若真打起来，她必定占不到好处，但徐力现在少了一只手，战斗力肯定大不如前，所以打倒他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日后……

　　徐力骤然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秦青呼吸一滞，指节发白。

　　过了片刻，上面又是一阵摩擦，徐力也随即离开，秦青终于松了口气，他大概是把什么东西藏在床垫下了。

　　拍拍身上的灰尘，秦青突然发现脚下多了一张照片。许是有些年日了，照片微微泛黄。她眯了眯眼，猛然发现里面的人有点眼熟。

　　那是一对情侣，男人大咧咧的揽着一个红衣女子，两人很是亲昵。男的自然是徐力，至于女的，她确信曾经在龙昆身边看见过。

　　秦青擦干净照片，勾唇冷笑，不管他在不在意，这都是一个好机会。

　　天气炎热，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侥是温度开得极低的卖场里也屈指可数，但有一个地方却例外，它就是神极。

　　神极是荆市一年前开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地下赌场，这里没有日夜之分，二十四小时都人满为患，云雾缭绕。

　　“力哥，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了！”

　　徐力没理会小叶的招呼，迈着步子径直往里面的隔间走。

　　神极跟大多数赌场一样，一些小赌局都在大厅，赌注越大级别越高的越隐秘。

　　徐力以前也在大厅玩，但赌瘾这种东西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在赢了几次小钱后他开始不甘心，于是每次来神极的位置越来越隐秘。

　　里面又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包间，顾名思义，天字号包间是其中最壕的，手上没有点资金是想都不要想的。

　　徐力深深看了一眼，总有一天他要成为那里面的一员。

　　“力哥，咱们……”小叶搓搓手，他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大展身手了。

　　“等等”服务生出来，徐力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他下巴微抬，问：“里面那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小叶歪头想了想，回答道：“就我早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来的，在大厅玩了几圈后余总亲自出来请进去的。”

　　余总，余有谦，神极大老板。

　　徐力诧异，居然能让老板亲自出来请，看来这个合作伙伴有两把刷子。

　　他勾唇轻笑，伸手推开门，里面早有人在等着，徐力走到东面坐下，他读书不多，但记得有一句话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每次来了这都对东边格外青睐。

　　徐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手气很是不顺，今天也一样，自开局以来就没进过。

　　手上还剩了一副最小顺子和一对K，他合了牌深深吸了口烟，看了另外三人一圈，心里默默掂量了下，丢出了手中的对子。

　　“哈哈，一对A。”小叶高兴的甩出两张牌，他手里就一对A和三个三一张四，本来还以为怎么样都死定了，没想到居然能起死回生。

　　徐力扔了牌，烦躁道：“不玩了不玩了！”

　　小叶正欲伸手阻拦，却是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他看着手里的钱，暗暗骂了句输不起。

　　出了神极，徐力也没急着回去，靠在树荫下慢慢抽着烟。

　　即使有树影遮拦，背上也免不了冒出一层层的汗，徐力扇着风再一次望向出口，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蒋兄弟也好这一手？”

　　蒋南顿了顿，回头看着来人，剑眉微皱，似乎并不认识。

　　徐力也是一怔，忽然想起两人并未正式见过面，赶紧介绍说“忘了介绍，我是徐力，昆哥手下的。”

　　“你好，叫我蒋南就行。”蒋南不冷不热回了招呼，拉开车门把包丢到后座，片刻后又转身，“一起走？”

　　徐力正有此意，毫不推辞的上了车。

　　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徐力砸吧着烟，视线不住的扫向后视镜，后座那黑色背包鼓囊囊的不容忽视。

　　“今天手气很好啊。”

　　微微勾了勾嘴角，蒋南淡淡的说：“还好，这边玩得不大，赢也赢不了多少。”

　　徐力自认算是中高层，现在的黄字号包间就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可他居然还嫌天字号玩得小？

　　“晋阜那边玩这么大？”

　　“大概是这边的两到三倍。”

　　徐力正了正身，眼里闪着一道一道的光，“那…有机会去到晋阜的话，蒋兄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