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色来》苗花小主

6、第六章

　　临近红绿灯，蒋南踩了刹车，车子慢慢停下来，他侧过脸来深深看了徐力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当然”。

　　徐力隐隐感觉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但搭上了大佛的喜悦远远超过了这细微的感觉，便也没多想。

　　趣味相投，徐力对蒋南越发殷勤，隔三差五把人约出来喝喝小酒，撸撸串。

　　不大的地方满满当当的摆了五六张桌子，徐力带来的兄弟几乎占了大半，一个个高谈阔论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在哪里捞了几个货成了他们拼比的资本。

　　蒋南抿着酒，一动不动的盯着的嘴巴忙个不停的徐力，问：“最近没货？”

　　“哪能啊，你说干我们这一行没货怎么活得下去，”灌了一杯冰脾，徐力舒服的喟叹一声，“明天就有一趟去乌顺的。”

　　“乌顺？那边不是很穷吗，也能赚得到钱？”

　　徐力拍拍他的肩，语气轻快而骄傲，“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边确实穷，有的甚至穷到几兄弟共用一个老婆，但我们又不要成本，能卖就能赚，而且像那种穷山沟对质量都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所以我们即使送个残花败柳过去他们也会照单全收。”

　　蒋南眼眸微垂，笑而不语。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一定的前提下，有钱，什么都能买；有钱赚，什么都能卖。

　　“对了，你明天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去玩玩，乌顺那地方的土菜不错。”

　　蒋南抬眼，接触到徐力眼里的盛情后轻轻颔首。

　　时间渐晚，夜宵摊生意越来越好，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蒋南始终板直着身体不苟言笑，与这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半夜了，黑黝黝的夜笼罩着大地，混沌不清，就像是欲望覆盖着人心。

　　白天的惑色空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安静，蒋南把玩着打火机，目光沉沉。

　　铃声骤然响起，蒋南懒懒的接起，“我马上出来。”

　　通往乌顺的路不很宽，且那边需求也不大，徐力遂换了一辆微型货车。

　　等蒋南到了，驾驶室的阿荣马上开门下了车，蒋南一愣，问：“阿荣不去？”

　　徐力咧嘴笑笑，解释道：“这车小，三个人太挤，今天还得请南哥充当一下我的司机了。”

　　话说出口，徐力忽然有些忐忑，他怎么说也是那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且自身配有司机，让他来开车会不会有点冒犯了？

　　蒋南沉凝片刻，终是不发一语上了车。

　　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气氛愈发显得沉闷，徐力咬咬牙，冲蒋南道歉：“我嘴笨不会说话，还请南哥别介意。”

　　蒋南绷着脸，若有其事，“我只是在想跟你跑这一趟有没有可能拿到点分成。”

　　徐力猛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递给他根烟，说：“我就知道南哥是个大度的人。”

　　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徐力继续沉默的开着车。

　　路上很多分岔口，冷不防的就窜出一辆三轮，见缝插针的抢道，蒋南小心控制着车速。

　　而徐力倒像是习以为常，专心玩着斗地主，还时不时问候一下别人祖宗。

　　走过一段翻新的水泥路，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蒋南紧握着方向盘，速度愈发慢下来。

　　“咚”后车厢传来一声响，两人对视一眼，徐力率先拔了钥匙，道：“我去看看。”

　　这条线太过安全，以至于根本就不用花心思伪装，所以他们只是给两人绑了手脚，连任何遮挡物都没放。

　　打开门，两人都歪歪斜斜的侧躺在地，手绑着背在身后，姿势有些扭曲。

　　徐力怕她们手因长时间的压迫废了，干脆换了一个方向绑。

　　蒋南埋头看着手机，看到徐力回来适时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徐力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车晃的太厉害，把人晃倒了，我上去弄了一下。”

　　蒋南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

　　又开了一段，马路总算变得平坦，

　　“前面有个加油站吧？我等会儿去上个厕所。”

　　“啊？”徐力诧异，视线从手机屏幕收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建议：“这至少还有半小时呢，要不你就在这上？反正荒山野岭的也没人……”

　　蒋南一记冷眼扫过来，徐力赶紧噤声，他发现蒋南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住别人。

　　公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灰白的墙上劣迹斑斑，冲水阀也不大灵，恰好给苍蝇提供了极好的生存环境，一只只长得膘肥体壮。

　　难闻的气味好似随气温的升高愈渐刺鼻，蒋南平缓了心绪，眼神放空，任由指尖的香烟升起袅袅白烟。

　　不知过了多久，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回荡起铃声，急促又刺耳，蒋南拿出手机，看到号码眉眼一滞。

　　“南哥，条子来了，我先找个地方躲一会儿。”

　　不待他说话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变成了无人接听，蒋南皱皱眉，把烟丢入便池，那起先还冒着白雾的烟头很快就化作一层灰浮在水面。

　　在厕所呆久了，身体都沾染上了味道，蒋南站在加油山唯一一台风扇下，盯着愈渐愈远的白色车身若有所思。

　　徐力已经很久没开过车了，但此刻他顾不了了，这一带很少有警察出现，而且凭直觉那几个警察就是冲着他来的，因此他连想都没想就发动车子往山上开。

　　后车厢传来“咚咚”的动静，徐力起初并没在意，只以为是不平坦的山路把两人又晃倒了，但当那声响越来越剧烈时，他不得不停车检查。

　　徐力压根就没想过这两个被迷晕了的女人能闹出什么事，或者说他坚信自己制服两个女人轻而易举，所以在被踹下山坡的一刹那他其实是懵的。

　　红衣女孩显然还没从恐惧中解脱，抱着胳膊颤抖地问：“怎么办？我们现在该往哪逃？”

　　另一个则相对镇定，摸摸口袋确定手机还在后说：“刚刚那个人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确定安全了再打电话。”

　　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走向大山深处，索性这里的树木还很茂密，躲起来也不易被发现。

　　坡不陡，但荆棘丛生，徐力佝偻着身子费力往上爬，直到蒋南再次打来电话他才想起自己有帮手。

　　蒋南赶到时徐力正揉着胸口，脸上布着几道伤痕，白色的T恤沾满了泥土，他沉声问：“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掉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徐力觉得脑袋也一阵一阵的疼，他拧着眉，恶狠狠道：“妈的，让那两个女的给逃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找！”

　　蒋南看了看四周，微微挑眉，“你确定？”

　　徐力其实也知道找回的可能性不大，但就这么放弃又不甘心，便闷闷地说：“就找半个小时，如果找不到就没办法了。”

　　范围大时间又紧，两人只得分头行动。

　　相较于外面的烈日灼灼，山里面真算得上是凉爽极了，偶尔还有一两声鸟叫虫鸣，悦耳动听。

　　可即便是这样，两个女孩还是冷汗直冒，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丝毫不亚于夺命号角，那时隐时现的黑色身影更像是从阴曹地府冒出来的黑无常。

　　两人僵白着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茂盛的树林了转半个小时，徐力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终于怒不可遏，愤愤的踢了一脚树出气。

　　出来的时候衣服又被挂了几道口子，他干脆脱下扔了，光着膀子往回走。

　　蒋南已经回来了，侧身靠着车，徐力心里一沉，却还是心存侥幸，“找到了吗？”

　　蒋南摇头，徐力希望彻底没了，对着山野吼了几句，铁青着脸上了车。

　　闷声气了好久徐力猛然回神，掏出手机拨通了龙昆电话，“喂，昆哥，人跑了。”

　　“什么？就两个女人你都看不住？你是干什么吃的……”龙昆的怒吼从电话传出来，整个驾驶室都清晰可闻，徐力连忙捂住手机，冲蒋南尴尬一笑。

　　“昆哥，这事说来话长，我回来再跟你细说。”

　　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徐力才终于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对龙昆又有些不满，他好歹也是元老级的人物，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训人！

　　临近正午，树林里也开始变得炎热，两个女孩又在里面躲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才终于敢出来，哆嗦着打出了电话。

　　“嘟，嘟……”漫长的等待让两人变得不安，在电话接起的一瞬间便赶紧快速问：“喂，我们已经逃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