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亮之初》晴悠

5、第五章

　　十四岁的陈彻混在同学之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显眼，不仅是因为他的个子高，而且他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和别的小学男生剃得超短的头发相比，他的有点长，还经常是凌乱状态示人，但乱绝不代表草窝，怎么说呢，觉得他就是适合那个样子，可能乱中还有序吧。
　　你千万不要对他去说教，他会偏着头陷入自己的世界神游去了，任你在那头费多少口水都没有用。曾经老师强迫他抬起头来正视其眼睛，他仅仅回以不驯的眼光，从不展现自己的耐心。
　　至于他的原则，其中有一条必定是有得靠就绝对不站，有得坐就绝对不靠，有得躺就绝对不坐。会这么推测是源于他站没站样，排队的时候在最后一排总是能找到墙壁靠着，上课的时候经常把硬邦邦的凳子变成安乐椅一样瘫在上面还晃呀晃，曾无数次被指控破坏学校公物。
　　这样子个性怪癖的人，即使不打架生事已经让同学靠边站得远远的了，更何况他崇尚武力的事迹几乎人尽皆知了，自然不会有人敢和他走得太近。
　　唯独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叶蓁蓁。她常常能得到众人的同情，大家觉得她身为班长肩负老师使命要感化差生实在是太伟大了，绝对是为了众人而在牺牲，她心里肯定是很害怕的。
　　别的陈彻不敢去说，但至少，她绝对不怕他。
　　他清楚记得她是如何平息了那场打架的风波，连那几个凶悍的中学生都被她给赶走了。
　　“谁让你多事的？”他第一时间凶她。
　　蓁蓁瞪大眼睛，瞪得很圆很圆，就像两颗漆黑的桂圆一般，“我救了你唉，你怎么不识好人心，还对我那么大声？”
　　陈彻声音更大，“我本来就能摆平他们，你多此一举！”只有他心里清楚，再继续下去趴下来的绝对是他，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确实解救了他一次。即使他不在乎被多揍两下，可已经受了她恩惠的事实不能改变的。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对她的态度好了些许。
　　本以为稍微卖她点面子，在学习和纪律方面配合一下省点事，没想到麻烦接踵而来。
　　“英语老师说让你把默写订正一下，语文老师让你好好背课文，背完我检查，还有数学老师说你的测验卷子没给家长签名……”
　　陈彻不敢相信地看着叶蓁蓁在旁边碎碎念，完全就成了一心一意传达老师旨意替老师卖命的忠实手下了。
　　“为什么最近你对我的监督越来越严了？”
　　她支着下巴思索，“因为他们说你最近表现很不错，有上进的趋势。”
　　随手把本子扔到地上，陈彻火了，那些老头老太还以为他真是要一心向善啊，觉得班长职责有成效就要趁机跟进？搞搞清楚，他可不是感谢师德高尚才偶尔善心大发听他们话的。要说忍耐，他这两个礼拜的表现也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他要照自己的风格继续过日子！
　　“不做！”他一挥手，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蓁蓁看他猛地起身一按桌子踩着前面人的椅子就出了教室，在后面大叫，“你去哪里啊？”
　　然而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放学的时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相遇的蓁蓁和夏炜一同回家。
　　“听说你的同桌是个很难搞定的人？”上次去她班上的时候，因为陈彻不在，所以他没见过，但是光从老师那里就有听闻过两班的陈彻有多么叛逆。
　　“嗯。”蓁蓁点头，这才把自己这些天以来受的冷眼全部倾诉出来。
　　她和他讲话他爱理不理，她给他的卷子本子他乱扔乱放，最夸张的一次是他心情不好，把本子一拆为二还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让她顿时不知所措。本来最近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一点让她欣喜不已，没想到今天又莫名发大火还骂她“脑子有病，别来烦人”。
　　夏炜愣了一下，“不会吧？”居然对女生如此粗暴。
　　蓁蓁抿着唇，眼里带着委屈，其实她也有自尊心的，为了老师的命令而弄得如此受气，实在无法再忍耐了！
　　“下一次……”
　　“诶？”蓁蓁转过头看着夏炜，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下一次他要是再骂你，你就骂回去。如果敢对你怎么样，你就来找我。只会欺负女班长算什么男生？”他义愤填膺，对她下了一定出手帮忙的承诺。
　　“哈哈……”，他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和他出手打架？真难想象以好学生的身手会被打得多凄惨。可光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心里就有着无尽的安慰，至少有人愿意护着她的感觉很不错，真是很感动。
　　珉珉从小就一直有人为她出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一丝凄凉。

　　“喂！”校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很拉风的摩托车，一身黑衣的人带着头盔跨坐其上，冷不防地喊了一声。
　　很多人看了开始窃窃私语，围着看了起来。
　　“是摩托车哎，好酷！”某个认识的学生对夏炜和蓁蓁招招手，指着门口的机车。
　　蓁蓁有些不能相信，奔上前看个清楚，然后谨慎地开口，“是韩……”
　　这句话换来额头上一记敲击，“连我也不认识？”
　　痛啊，她揉着额头，终于确定没叫错人。
　　“什么事情啊？”
　　“你先上来。”他二话不说，拍拍身后的座位。
　　“可是，我要是晚回去会被骂……”蓁蓁犹豫，心里更担心坐上从未搭乘过的交通工具。
　　“别废话，上来！”他一身冷冽，语气强硬，再有什么话也被堵得全部咽下去了。
　　看她还没动作，他加大音量，“别磨磨蹭蹭的，走不走？”明显是不耐烦了。
　　蓁蓁是吓得不敢言，打算乖乖听话。
　　夏炜看出了她眼中的不情愿，再加上这个人恶劣的态度，他插话，“她如果随便跟人家走了，她妈妈要说的。”
　　蓁蓁感激，看了他一眼，她是真的不想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