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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回了宫冰瞳又嘀咕说各宫送去的都是珍贵物事,为何流素却只送些吃食,岂不掉了面子?
      流素却笑道:“人与人之间的情份不是那些珍贵物事堆积起来的,那些玩意儿素日里本宫也有赏过她,不见她格外欣喜过,只是不卑不亢地受了,便知道她是个有气性的,不贪于这一物之长。倒是每日送些她喜欢的吃食,时长日久,水滴石穿。“
      冰鉴笑道:“主子说的总是对的,这宫里还有哪位主子像咱们这位一样,对身边人的习性喜恶都了然于心,记得一清二楚?也不见主子时时留心,怎么就知道香小主喜欢吃什么呢?”
      冰瞳一怔:“这个素日倒是真没留心。”
      流素道:“你这没心眼的,香芩往日往明德堂跑的次数亦不算少,吃哪些不吃哪些,你竟不知道。”
      冰鉴便捂了嘴取笑冰瞳,冰瞳涨红脸道:“她又不是我的如意郎君,我干嘛要记得这样清楚!”
      “哟哟,倒说说看,哪位是妹子的如意郎君啊?这宫里除了皇上,只有侍卫御医是男人了,妹子看中哪个了?别是个太监吧?”
      冰瞳登时跳起来跟着冰鉴又追又打,绕得抒宁眼晕,直挥手皱眉。

      早起去坤宁宫请过了安,闲坐着便聊到了香芩怀的龙裔,荣嫔笑道:“不知是男是女,倘若又多个皇子,皇上必定高兴。”
      皇后道:“是个公主亦无妨,皇上已有三个皇子,又还年轻,日后何愁子嗣不繁。”语气轻淡,全然没将香芩有孕的事放在心上。
      荣嫔道:“反正以香常在的出身,就算是个皇子,亦不过尔尔。”跟着一笑,伸出套了錾花珐琅护甲的玉手拈了颗葡萄干,悠然放入口中。荣嫔容貌英秀,手却不够秀美,骨节微显突出,青筋毕露,想是因少年时多学骑射的缘故。
      流素看着却有些佩服,她到现在都无法自如地套着那么长的护甲去拈葡萄干那样小粒的物事,何况还要安然优雅地放入口中,也不怕护甲套刺着唇舌。
      惠嫔等跟着也笑出来,就算不是心怀恶意的人,也只得跟着她们淡然敷衍一下,只佟贵妃淡然没有表情,宜嫔脸色微有不愉,显是想到了自己滑掉的那胎。
      流素看着这一屋子对香芩的存在不屑一顾的嫔妃,她们今日在这里随意谈论,又有谁知道香芩生出来的皇子将来可以扳倒屹立三十多年的太子胤礽?
      安嫔待她们笑完,悠悠叹口气:“说什么她的出身不过尔尔,可到底如今也晋了常在,将来皇嗣诞生,皇上一高兴又要晋她,别看她只是个宫女出身啊,皇上到现在对她不算荣宠,可也从没淡了,听说有时不侍寝亦会召她去养心殿伺候,哦对了,她伺候人的手段可是一流,人又谦卑,皇后娘娘有时也被她哄得开心呢。”
      惠嫔嗤笑:“到底是奴才出身,少不得这些卑微习性。哪个宫没有宫女太监的,有些事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么,听说连辛者库那些奴才干的活儿她也会揽着,从打水到伺候沐浴濯足,没一样不做。”
      皇后皱眉:“现在有了身子仍是这样么?”
      “说是皇上不让她做了,才肯歇着。”
      皇后道:“恭谨是好事,过于谦卑岂不失了身份,叫下头奴才们看着笑话。”
      安嫔冷哼:“臣妾看呀,她是自知心无所长,才刻意要表现得如此吸引皇上注意,没准她的野心也不小呢。”
      皇后道:“安妹妹多心,香芩看着像是厚道人。”
      “是吗?从前皇上都是召她去乾清宫,前几日晚上因顾念她有了身孕,皇上亲自去永和宫看她,却不想看到些好东西,皇上当时只笑笑没作声,可听说后来到底不高兴了,于是好几日没去看她,也不让人汇报关于她的事。”
      玄烨对有孕的嫔妃一般总要关照一些,自己虽不见得都会常去看看,身边总有太监三两日就汇报一次情况,如饮食起居、御医请脉情况等。玄烨不听关于香芩的事,那是心里不悦,可不知以香芩柔婉的性子,能有什么事惹了皇帝?
      流素低头拨拉面前的糕点干果,似乎无意于她们的是非八卦,实际却侧耳倾听着,安嫔这种无事也要掀风浪的人,只要说话就不会无的放矢,和荣嫔惠嫔两个只图耍耍嘴皮子、色厉内荏的大不一样。
      果然好奇的人不少,柔嫔也发问:“皇上那样好脾气,为何会对香芩姐姐生气?”
      流素一怔,她居然称香芩为“姐姐”,若只是生性这样懂礼守节,那是一码子事,若是圆滑世故到这样事无巨细,那她也就是第二个僖嫔了,不会拜高踩低,对任何人都一样亲善。
      圆滑,从某种角度解释不是褒意。
      安嫔笑道:“柔妹妹年轻,应不懂这些玩意。皇上早些日子听了香芩有喜,很是高兴,命赐了樽波斯贡的绿松石兔子抱月去,那是从前波斯贡的上好籽玉,贡来后才命能人巧匠雕的……”
      柔嫔不耐烦听她说这些琐碎的话,道:“波斯贡籽玉做什么,不是都该成品才更显珍贵?”
      “皇上嫌异域雕琢的玩意不合大清喜好,便说过要他们贡一些籽玉,因此这樽兔子抱月是按着皇上的意思雕琢的,是皇上自己喜欢的,听说当年是宜妹妹有喜时皇上命人雕了想要……哎哟,瞧姐姐这张嘴,真是的!”安嫔做了个自责的表情,又向宜嫔道歉:“妹妹,姐姐不是有心的。”
      宜嫔微笑:“不碍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是妹妹福薄,当年不曾见到这樽玉兔抱月完工,不过上回在香常在那里也见过了,也算是圆满了。”
      安嫔见宜嫔神色如常,不禁略有些无趣,继续笑着说她的八卦:“不料皇上到了那里,见到另外一些东西和这摆件放在一块儿,姐妹们猜猜是什么?”
      皇后笑道:“你这油嘴,快说好了,谁又能猜到?”
      流素微微冷笑,安嫔耳目哪有皇后灵敏,只是皇后早得了消息命安嫔来做这讲解员罢了,借的是安嫔灵便的口舌,也是拿她当枪使。
      “一件是香芩求来的一个石碑护身符,放在香荷包中,另一件是法师结印册,上头有法师添的结印。”
      流素猛然一怔,这法子是她教香芩的,怎么会出问题?直觉隐隐不对劲,仿佛这事不是冲着香芩而来,而是针对她的。
      “那是做什么的?”惠嫔皱眉。
      安嫔又卖关子:“惠妹妹先猜猜。”
      “啐,总叫人猜,知道妹妹愚钝,偏还要为难。”
      安嫔这才笑:“说是绿松石、石碑护身符、结印册配合是风水中的三元格局,缺一不可。”
      皇后道:“三元格局?那是吉利事啊,怎么不好了?”
      “这不好就在于其中的内容,这三元有治鬼压床的,有压惊除噩梦的,还有求福的,她弄哪样都好,只她不该弄个化解烂桃花的!”
      “什么?烂桃花?”皇后蹙起眉来,“她算是哪门子的……自己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说到位分,不过等同于低级妾侍,有什么资格弄这个玩意?”
      “这还不好理解,出于嫉妒想要争宠呗!”惠嫔说话口无遮拦的,表情亦配合得到位,一脸嗤之以鼻,“虽非巫蛊害人之术,但玩这些嫉妒阴险玩意,也够让皇上讨厌的了,这也就是她有了龙裔,否则皇上不治她罪才怪!”
      流素震动了一下,缓缓抬头微笑:“会不会是弄错了,以她目前位分,玩弄这些花样不是招人厌么?或许那结印册和石碑什么的有别的用处?”
      安嫔道:“那石碑是用樱花石、玫瑰金、法体盐、乌鸦瓷松做的,结印册上针对皇上生辰五月,添加了日足结印、扶桑伞幡结印、南宫橘末结印,听说是南传佛教传过来的这些玩意,问了法师说就是用来化解烂桃花的。皇上博学,一见便知道了,所以当时不高兴,但却也没说什么。”
      流素怔在那里没有说话,这全不是她教的,那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的?安嫔把这石碑材料及结印都说得详熟,显是背得流利了,听安嫔语气她本也不懂这些的,那就是强行记忆下来的,到底是她和皇后安下的这招,还是……流素实在不愿深入想下去,但又由不得她不想,在这宫里,谁人都是有可能设计害人的,假如这计是香芩定下的,那她就太可怕了!
      “这法子应该不是香芩自己想出来的吧,她出身低微,识字不多,又怎会懂这些?”流素笑看着安嫔。
      安嫔道:“谁知道呢,反正她亦没有解释什么,倒是让人生疑,她弄这个究竟是想对付谁呢?”
      皇后缓缓一笑:“这要看怎么想了,通常指的桃花都是外遇,也就是除有名分的妻妾之外的女子,可皇上又怎么会招惹没名没分的女子呢?”说着这话,目光就转向了柔嫔,神色冰冷。
      流素目光不经意转了一圈,在坐的表情各异,却无法判断出什么来。
      皇后看上去面色不善,但她意存何念?除了柔嫔是名不正言不顺被先临幸再册封的,其余众人都是先选秀、册封再侍寝的,柔嫔应该就属于那种“桃花”,那这三元格局就可以理解为对付柔嫔的。但往深入去想,亦可以理解为是巫蛊之术中对付夫君其余妻妾的法术,那就是在座所有人都被诅咒进去了……
      总之无论是哪种,香芩面临的处境都不会太好。
      皇后这一说,看起来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众人都去看柔嫔,实际却是潜移默化将事情扩大化。
      如果仅仅认为三元格局是对付夫君的外遇,那身为皇帝,玄烨不可能有外遇,此事最多也就是闲话几句便罢。但如果像皇后这样曲意理解,的确可以指认香芩心怀不轨。倘若再深究下去,要挖出个幕后指使者来……
      流素不禁闭了闭目,吸一口凉气。
      安嫔仿佛恍然大悟似地接了皇后的话茬:“经皇后娘娘这么一说,臣妾不觉有些多心,皇上非寻常女子夫君,根本不可能会有外心,那岂不是说后宫里除了她乌雅香芩外,个个都是烂桃花?”跟着她自己脸色先变了,颇有怒意,再一扫视,好几个都面有不豫之色。
      在座请安的不止是佟贵妃和七嫔而已,另有纯贵人、福贵人、媛贵人等在侧,只是她们平日不敢多说话而已,可表情还是有的,况且这种气氛之下皇后已摆明了立场,插上两句的便不是逾矩,而是拍马屁,于是永寿宫的福贵人先冷笑:“说咱们也就罢了,倘若连佟贵妃娘娘等各宫主子都排揎上了,她可还真是厉害呀!”
      纯贵人语气轻淡:“人家有宠,又怀着龙种,自然有倚仗的本钱。”
      皇后只静静听着,也不说话,仿佛是在沉思。
      柔嫔却开口道:“众位姐姐也无须多心,皇上比姐姐们更早得知此事,皇上既未表态,又怎轮得着咱们多些言语?”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关键。
      皇帝早知道,他未处置,别人再议论,又打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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