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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知己知彼是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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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谦自然也注意到黄维的反应了,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淡笑,边挽袖开始研墨。
黄维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时候,樊篱早就被拖走了,也没有人可以被他当抢使。
眼见巡视的监考官经过,只好慌忙站起来,“大人。”
监考官是礼部的仪制清吏司员外郎,不若李文俊或郎中们有常有机会接触太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黄维,见到黄维不顾礼制在试场上喧闹,顿时横眉一喝:“站起来做什么,弃|考就出去!”
就算是礼部尚书或礼部侍郎李文俊,见到黄维都会看在太子面上颇为客气,此时被当众一喝,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试场里可不见礼部尚书或李文俊的身影,只好忍了下来,“大人,晚生开考之前亲眼目睹这位徐公子因买|题、买|凶|杀|人之事被衙役带走,现在却见他大摇大摆地来参加考试,实在不明白个中缘由。买|题、买|凶|杀|人之辈居然也能参加我丹国选拔人才的考试,实在骇人听闻,还请大人能给在座诸位考生一个说法!”
气定神闲地说罢,却见到徐子谦丝毫不受影响地开始答题,黄维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的这一番说话,在安静的试场里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只见视野所及,本来专心答题的考生们此时都搁下了笔,在座位不安了起来。
碍于考试试场的布置,考生们进了考桌之后就是三堵墙,并不能交头接耳。
所以就场面上来看,只有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那位仪制清吏司员外郎眼见试场气氛被影响了,面上十分不悦,横了黄维一眼之后,便搁下一句:“能考试自然就不是买题买凶之人,莫不成你一个小小书生居然敢质疑太子殿下和礼部各位大人的判决?”一甩衣袖,对着其余考生喝道:“都抓紧了,今年可没有五天给你们折腾,如今你们还有时间看别人的热闹?莫要来不及作答到时候哭爹喊娘地来求!不想考的就现在给我出去!”
因为皇帝御旨对春闱资格试进行改制,不但出题改为让六大书院共同出题,还一改往年每天一题的做法,把考试的时间从原来的五天浓缩到三天,每六个时辰换一道题目,在时间上来说整整压缩了一半,对于考生们来说,确实是争分夺秒的。
所以此话一出,考生们便再不管什么买|题、买|凶|杀|人之事了,再大的事也没有自己的功名重要。
而黄维,被这位监考官一句误打误撞的质疑太子殿下就堵得一张脸发青了起来。
虽已落座重新执笔做题,但是脑海里绕来绕去的却是太子对徐子谦的态度。
一张答卷,那是做得乱七八糟。
三天下来,整个人都萎靡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答了什么内容。
当从试场出来之后,看见徐子谦缓缓地走着,便快步追了上去,还来不及问些什么,就见刘凤轩从侧边横插过来,一脸戒备地打量自己。
“徐兄,这人又来纠缠你说什么了吗?你莫怕,有我刘凤轩在,不必与这些小人多费唇舌。”
这位大爷真是膈应起人来完全不给面子,一句话说得那么大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黄维本来还想趁机讨好刘凤轩,结果被这么一呛,喉眼都冒出火来了,加上这三天废寝忘餐地做题目,住不好宿不好,本就浑身不舒服急着想要找个宣泄的口子,这下子撞到刘凤轩的枪口上,顿时就把所有的账都算在徐子谦身上去了,“刘小爵爷说黄某是小人,岂不知真正的小人其实是您身边的这位?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靠山,买|题、买|凶|杀|人居然也能大摇大摆地来考试,还有礼部的官员为他撑腰,都没有王|法了!”
“你……”这事儿其实也是刘凤轩在考试之后急着来找徐子谦想要问过明白的,这时候听黄维拿来大肆宣扬,一时气得说不上话。
“这位公子进考场之前就一直对子谦纠缠不休,此刻还说什么子谦买|题、买|凶|杀|人,仿佛知之甚祥,既如此,不妨赶紧把你知道的证据拿出来,能拿出来,不妨就告官把子谦缉拿了;若拿不出来,咱们就各自散了吧。”
徐子谦现在只想回家洗洗睡,实在不想和黄维纠缠下去。
这番话却正中黄维下怀,“你买题时连契条都写了,难道那契条还能作假?”
徐子谦一脸错愕,“这位公子莫非有透视眼?连契条的内容都看到了?”
黄维冷哼一声,把契条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契条上可是你亲笔落款的,还有你的印章,总不是假的吧!”
本来还挺紧张的刘凤轩此时一脸古怪地看着黄维。
旁边的人也一脸古怪地看着黄维。
不过黄维等着看徐子谦出糗,居然没有注意到。
徐子谦一脸虚心地说:“子谦当时看到那位东凤书院的学生拿出契条后,那契条便交予太子殿下及礼部的大人们过目了,契条的内容还是听侍郎大人复述的……听到那内容时虽然也是大大的吃惊的,但子谦不才,实在无法对契条的内容倒背如流,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不但很清楚,还能对契条的内容倒背如流,仿佛自己亲笔所书一般……”
黄维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问题,顿时喝道:“徐子谦你休想含血喷人!”
徐子谦一脸委屈,“这位公子似乎还知道印鉴的事情,实在了不得。”
黄维张口一个“你”字,脸色奇差。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有一种再和徐子谦纠结下去就很不好的预感,于是,黄维一甩衣袖,便转身走了,走得飞快,走在刚下过雨的湿滑地面,脚下打滑了两三下,还是不顾不管地继续飞奔。
徐子谦冷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禁惋惜。
要是再在印鉴上纠缠下去,此人再多说几句,说不定就能把此人套进去了。
虽然他懒,但对于主动跑来惹事的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刘凤轩也看出了这一点,原本以为这少年是个软柿子,任人欺负的好说话性子,没想到之前只是忍而不发。
旁边的人见没有八卦可看,也就赶紧回家了。
刘凤轩却很有兴致地打发了来接他的下人,坚持陪着徐子谦走一段。
大雨过后的长街之上人不多,青砖凹凸不平的表面上积着水洼,愈发地湿滑。
刘凤轩一路上暗暗打量着徐子谦,但因为二人的身高差距,要看仔细徐子谦的表情实在有点难度,不一会儿就觉得肩膀发酸了。
徐子谦注意到,轻笑:“刘兄是有话要问。”
被点破,刘凤轩索性就爽快地问道:“当日你是如何摆脱买|题、买|凶|杀|人的嫌疑的?”
“这番话你忍了一路?”
被少自己六、七年的少年取笑,刘凤轩却没有放在心上,“你倒是快说,我忍了三天了。”
徐子谦不禁取笑:“这可辛苦刘兄了,做题目的时候可别为了这等小事乱了心神。”
“买|题、买|凶|杀|人是小事吗?”虽然不甚喜欢徐子谦那种纨绔一般的闲散语调,但却觉得少年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不禁多看了几眼。“子谦可别再如此漫不经心了,你堂兄当日有那样的下场,正是因为这买题之事。咱们那位,可是十分忌惮这些事情。”
徐子谦听他言真意切,不禁也收起玩心,“刘兄放宽心,子谦知道这事情的轻重的。这事儿我受诸位大人嘱托,在捉到真凶前莫要到处宣扬。不过刘兄的为人,子谦还是相信的。”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确认前后无人能听墙脚,才迎着刘凤轩关注的目光说道:“那契条的字迹与子谦的全不相似。”
刘凤轩一愣,“全不相似?”
徐子谦微笑点头。
自然是不似的。
当日写那契条之时,用的字迹是前世自己信手拈来十分擅长的行草。
而如今的徐子谦所擅长的,是字迹工整隽秀的楷书。
为了不露出马脚,徐子谦翻遍堂弟旧作,练了不少时日。
行草潇洒而楷书娟秀,基本练就行草之人很难忍受楷书的规整,光是这点,就足以排除那位东凤书院学生对徐子谦“亲笔书写契条”的指控,不过,鉴于查案的认真,当时礼部侍郎李文俊还是核对了一下徐子谦的印鉴。
这一核对,就发现契条之上的印鉴和徐子谦现在所用的印鉴也是全然不同的。
契条上的印鉴透着一股子的潇洒之意,用的也是行草字体,而徐子谦身上的是圆形的小巧图章,字体端正,仍是惯用的楷书。
较为可笑的是,徐子谦正要当众指出自己不曾见过那枚在契条上的印鉴、以及要求传召证人证明自己一直使用的是那枚圆形小巧的图章之时,一直沉默的太子突然就掀了茶盅,一盅的热茶直泼到那名东凤书院的学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