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记》清月与海

19、第 19 章

　　寒冷的山风吹过，雪衣在雪地上散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大人。”
　　雪地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伴着柔和的声音，冷酷消瘦的男子如风一般出现，恭敬的躬身一礼，然后站在那里不动。

　　莲华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懒懒的道：“哦，是青蛟啊，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参加小狐狸的婚礼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好了？”
　　青蛟略一迟疑，这才点头道：“月心在几个时辰前拜堂成亲了，新郎官……是个凡人！”
　　“所以你便生气跑出来了，喜酒也不喝一口，不怕小狐狸气到处找你麻烦？”

　　青蛟摇头，并未再说下去，他转开话题。
　　“大人怎么在这里，那天那位公子呢？”
　　“……让他滚了！”
　　青蛟双眼一凝，忍不住问道：“这便是大人的做法吗？”

　　莲华一呆，什么做法？接着她才回味过来，青蛟是听到了她与白原关于白素贞的对话，这才有此一说。她别过眼，含糊的嗯了一声。
　　青蛟逼视着她，一字一字的说：“以大人的脾气，不是更应该选第二种吗？青蛟，愿意让大人借手一用……在青蛟来说，大人是很重要的，所以不希望大人面临任何危险！”

　　莲华真个呆住，这个青蛟到底在说什么？第二种选择，是杀人铲除一切可能有的后果，青蛟要帮她杀了那个什么山的弟子？
　　莲华从地上翩然跃起，衣袂飘飘，渐行渐远。
　　远远，传来她几至模糊的声音。
　　“随你高兴，我回山睡觉了。”

　　青蛟站在山顶，天色明朗起来，晨曦的耀眼光芒透过云层射入他的眼中。
　　守过一夜的黑暗，终于迎来了光明的白昼，天终于亮起。
　　迎着寒冷刺骨的山风，他望着满世界让他血液不顺畅的积雪和萧条，嘴边终于露出一个笑。

　　不同于面对莲华时的温和恭敬，是一个带着夜色般幽深没有一丝笑意的阴沉笑容。
　　一切总有了解的时候，小婉，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而你，既然已经影响到了大人，我就不能客气了……清始山李迟仙的弟子！

　　冷清寒冰着脸从客栈中出来，在踏出客栈门的那一刻，他心中盈满的种种情绪突然消失无踪，整个胸膛中空落落的，仿佛什么也没剩下了。
　　那只妖，也许只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如天上云烟，抓不到，留不住，只能任她随风而逝。
　　如果他没有中那只狐妖的炼情，或者一切还可以等到他修成半仙，但上天总是这么的捉弄世人！炼情，炼心，要么炼情成人，要么炼心成仙，无论是怎样的选择，他对她都没有选择了。
　　冷清寒苦笑，俊美的脸上充满苦涩。
　　那只坏脾气的妖啊……

　　在寒冷无人的夜色下，他无意识的在街上游荡。直到衣衫上的雾气结成了冰，那寒冷的温度让他想起了雪片般的触感，他猛然惊醒。
　　之前炼情不停的发作，如今他的法术大半已可以使出来。
　　站在夜色中，他辨明了方向，向着玉水河秦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却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一步一步走着离开。
　　或者他的心中不在期待着什么，但是他不想再想下去……

　　夜色退去，晨曦而至，朝阳东升。
　　待得天色大亮，冷清寒离开小镇也并未太远，他只是缓缓的走着，一路挑无人的小路，越走越荒野。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远离了大道，走进群山之中了。
　　冷清寒仰头望天。

　　“师父说得对，情爱果然是修仙之人最大的魔障！”
　　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冷清寒的样子，短短几日，曾经那个冷面如冰，冷静自持的清始弟子已经消失得连他自己都快要找不到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勉力收回心神，准备尽快赶回秦府，然后回山闭关。

　　寒冷的群山之中，天空蓦然一暗，气氛整个阴沉下来。
　　冷清寒站住脚，看着天气，脸色沉下来。
　　有很强烈的妖气！
　　风起云涌，黑袍金带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他阴森的目光，仿佛是出洞的毒蛇看上了即将抓住的猎物。

　　“我们又见面了，清始山的弟子！”
　　冷清寒的目光一凝，面上的表情似说不清的复杂：“青蛟！”
　　黑袍金带的男子正是青蛟，他赶着拦到冷清寒面前，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只为他口中的“小婉”。

　　“我问你！”青蛟的脸色如冰，眼神如刀般锋锐，落在冷清寒背后，他冷声问道，“你背上的剑可是斩妖剑？清始山李迟仙与你是什么关系？”
　　冷清寒心中一沉，这妖如此气势汹汹的追上来，看也不是要与他攀亲套关系的，八成与师父有过节。猜了个大概，冷清寒并不畏怯，他一手摘下背上的长剑，一手抚上剑柄，沉声道：“没错，我背上的便是我清始山的镇山之器斩妖剑，李迟仙便是我师父！”

　　“很好……”
　　青蛟第一次露出笑容，空气中却是杀气弥漫。
　　他微微笑着，有种多年夙愿得以完成的轻松之意，他抬起一只手掌，略有些苍白的皮肤迅速被青色所沾染，由青而墨，手掌上布满青得发黑的鳞片。
　　青蛟具有龙的血脉，是一只强大的妖。这是昔日莲华对青蛟的评价，不期然的跃进冷清寒的脑中，面对青蛟状如龙爪的手掌，心中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没有一丝怯意。
　　无惧的动作，落入青蛟的眼中，只带起一片更加张扬的目光。
　　这只肆无忌惮的妖，眼中的神色仿佛不把天地放在眼中，可……他看向莲华时的目光，总是带着恭敬和温和，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

　　唰——
　　斩妖剑出鞘，带起一片寒光。
　　“你想死在斩妖剑下，我就成全你！”
　　不经思考，如此恶狠狠的话便已出口，冷清寒皱眉，不去想原因，只凝聚起所有的法术全力以对。
　　那是千年的妖，法术只剩半数的他只能放手一搏。

　　“呵呵……”青蛟低笑，微扬的嘴角恨意四溢，说出的话却越来越淡，“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连对我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五十年了，如果五十年前不是李迟仙，那小婉也就不会死，她现在也是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奶奶了，儿孙绕膝，幸福美满。也许，就算她老了，还是会带着两分顽皮，看到我就甜甜的喊我一声小青子……”
　　青蛟猛的抬头，恨中满满的恨意：“在你们修仙之人眼中，只要是妖便该死吗？”

　　冷清寒张了张嘴，没有发生一丝声音。
　　人有善恶，妖亦如此，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此刻他却不想明白。
　　“要动手便动手吧，不用说得冠冕堂皇，要说善恶，你心中如有善恶之分的话，此刻也不会拦着我的路，要取我性命了。”
　　冷清寒不再多语，握剑凝神。

　　见状，青蛟一笑，如风一般攻了上去。
　　剑掌相交，暴出双剑互击般的重重撞击声。青蛟露出嘲讽的一笑：“李迟仙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罢了。”语末，他手上加力，重重迎上冷清寒的剑尖，一扣一拖，再轻巧的一拨，闪着白色剑芒的斩妖剑顿时被击飞了出去。
　　“……”
　　冷清寒咬紧了牙关，心下一横，收掌为指，眼中有火焰闪过。手指间红色的火苗猛然蹿起，火焰的颜色由红而蓝，慢慢向着白色淡去。
　　清始山所有法术中攻击力最强的法咒，涅槃诀！
　　涅槃，取自由凤凰浴火重生，效法凤凰之火，焚尽一切，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涅槃诀出，或敌亡，或己灭，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命换命！
　　火焰燃起，在冷清寒面前形成一堵火墙。“去！”冷清寒手的指，火墙向着青蛟包围而去。

　　青蛟不慌不忙，口中叹道：“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是玉水河中的蛟蛇，属性属水，水克火，你竟然用火来攻击我，真是可笑到底！”
　　不见他如何动作，空中水雾腾起，在火墙之外形成一堵水墙，水墙收缩，接近于白色的火焰顿时被包在了水球之中，任由冷清寒如何驱动，火焰跳跃，最终还是在水球中慢慢弱了下去，直到熄灭。
　　在火焰熄灭的同时，冷清寒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

　　“没想到，李迟仙的弟子竟然弱得这么不堪一击，他这个师父当的实在不怎么样啊。”青蛟跺至冷清寒面前，抬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再一脚踏上他的胸口，脸色阴沉无比。
　　“你想怎样？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喘着气，冷清寒冷冷的说道，沾血的嘴角轻蔑的笑着，原本出色的容貌因着这一笑，霎时艳色逸满。
　　青蛟呼吸一窒，大人就是被他这样引诱的吧？

　　“杀了你？”青蛟怒极，脚下却松开了他，绕着他跺起步来，仿佛猫逗着鼠，“杀你还不容易吗，可是，那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李迟仙一辈子后悔当初的行为，毁了他的道心，让他永远成不了仙！”
　　青蛟微眯了眼，眼中恨至极处的光芒，比寒冬的风的还冷。
　　寒风萧萧。
　　冷清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