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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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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秦漠领军夜袭双普军大营,江思语被两名侍卫看守着关在一处民居之中。
一晚上她都在忐忑中度过,心里无数次暗骂秦漠的迂腐,既然赞同她的观点为什么偏不“弃暗投明”,储归不过早认识他两年而已就要为了对方拼死拼活。
第二天下午总算有人从战场中撤回来,江思语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她已经对那支队伍不抱希望,能回来俩人儿就算不错了,尼玛一个军队的大营啊,至少也得好几万人。
“战况怎么样?人呢?”江思语一把扶住明显是提前回来报告军情的士兵。
那人看见江思语后绝望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悲伤,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江思语一看对方神情就知道绝对是全军覆没。
“到底怎样赶紧说呀。”江思语也急了,这些人可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为了他们有饭吃自己孤身犯险潜入贪官色鬼府中做内应,又为了他们能有一些战场经验绞尽脑汁给他们安排训练,如今人说没就没她比谁都急。
“将军...都死了...”士兵被江思语揪着肩膀的衣服哽咽着回答。
江思语猛然后退好几步,“真全死了...”她口中喃喃,没一会儿又大声问道,“秦漠呢?”
“秦先生受了重伤还在后面。”士兵经过昨晚一场惨烈厮杀,神情还有些恍惚,回答江思语都是问一句说一句,根本没有章法。
“还有呢?还活着多少?”既然秦漠跑回来了说明活下来的肯定不止两人。
“还有二十三人,他们都在后面。”
江思语看这名士兵满脸泪痕衣服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对方受没受伤,她招来看守她的侍卫让他将士兵带下去疗伤,自己却站在路口张望。
这会儿她也想哭,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一千人如今就剩下二十三人,她心里恨不能将秦漠抓过来严刑拷打,可恨秦漠有什么用,他是为储归办事,这件事说到底也有储归的命令在里面,一想起储归江思语更恨,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她,当初在大瑞西甸国要派兵攻打大瑞他事前一点消息也没向她透露,俨然把她这个人当成可以随时牺牲的无名小卒,这一次又擅自调动她的人马去送死,可特马的她自始至终跟储归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很快一群相携着歪歪扭扭的人群向这边走来,江思语朝后面大喊一声:“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去扶一把。”骂的显然是秦漠留下的侍卫。
那两人也不多嘴小跑着上前,江思语跟在后面可在看见那些人时却突然制住脚步,她都不知道该上前怎么扶,这些人浑身都是血,显然跑在最前面报信的人伤得是最轻的。
“将军...”一个虚弱的女生传来。
江思语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粗布棉衣从体型上根本看不出男女的人被另一人架着,她抬起头来,从满是血污的脸上依稀能变出样貌。
“孙孟娘!”江思语认出这是她斥候小队十三名女兵中的一人。
她赶紧上前架住她,孙孟娘头轻轻靠在江思语肩上,小声说道:“将军...孟娘没有...辱没将军之名...杀敌...杀敌三十人...”
江思语心下骇然,一个女人居然能杀三十个士兵,她原先根本没报这么高的期望,“先别说这些,等会了营地你先好好休息,我定给你们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让你们快点好起来,到时你就是军中楷模,谁说女子不如男,男儿也不一定有你勇武,你是我们斥候小队的骄傲...”
江思语正说着却感觉孙孟娘的身体忽然发沉,另一名架着她的士兵低头查看,叹了口气,“将军,她死了。”
江思语觉得喉咙里梗得慌,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她感觉心里憋的不行,可面上却依然一片镇定地说道:“先把她抬回去再说。”
秦漠软禁她的地方选在一处荒废的小村庄,这里离最近的城镇得有几十里地,就算跨马加鞭来回至少得一天,更何况此刻并无快马,她先前屯了些草药此刻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以前江思语因为时常一个人出去旅游,所以学过一些野外急救,虽然所用药物不同但知道草药功效后也能大致使用。
伤口最危险的时期除了止血时期就是防止后期感染,多少人死于感染引起的发烧,江思语忙完消毒上药包扎等一系列事宜又赶紧去煎退烧药,白酒也准备了些等着谁发热就物理降温。
江思语都不敢去看这些人的脸,她不想知道认识的人中谁没回来,心里莫名的内疚感也让她喘不过气,虽然不是她的决定致使那么多人死去,可若不是她的懦弱一心想着投靠储归也不会给这些人带来灭顶之灾。
因为照看伤员两天两夜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也没再说过一句话,等到没有人再发烧感染所有人的伤情都稳定下来后她一个人悄悄爬上村后的山坡,用腰中短剑挖了一个足有一人多深的坑,然后将孙孟娘葬在了这个无名的小山坡上。
站在孙孟娘的坟前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有后悔,愤怒,无助,愧疚,仓皇她本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没有大智慧也没有雄心壮志,原本只想随波逐流,可命运却将她推上了乱世的舞台,披上战衣成为一名并不成熟的将军。
“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过是我说说罢了,你却真的做到了,可是我却还没做到。”
幽幽的叹息如泣如述,江思语蹲在那座没有立碑的小土包前无助地用双手捧着头,她的父母离她而去,多年的寂寞让她学会坚强独立和对什么都无所谓,她曾游戏人间纸醉金迷,在美国读书期间学会抽大麻,后来觉得无趣回国后用旅游的形式进行自我放逐,她尝试蹦极,攀岩,探险从种种刺激中寻找心跳的感觉,以此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未来人人冷漠大家都想带着层冰壳子在脸上,让她的心一遍遍麻木。
可却在来到这个时空感受到莫名的心动,又在这场心动后追悔莫及,孙孟娘临死前极为简单的一句话让她麻木的心酸涩不已,如果人生要以此来唤醒沉睡中的自己那么这份代价是否太沉重?
一直到夕阳西斜,江思语收拾好心中的悲伤一路沉默着往村里走,当她路过秦漠房前时听见里面发出争执声。
江思语缓缓走到门前只听里面有人在低声劝解,“先生当保重身体,将军还等着先生回去出谋划策,先生怎能因区区千人而真的以死谢罪?先生想想将军统领几十万大军,哪一次交战不死几百上千人,若是死人就要以死谢罪将领岂不都死光了?还有谁来统领士兵打仗?没有人打仗又怎能包围我们的国家?打仗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先生何必自责?”
“你莫要劝我,双方交战本是寻常,手底下也都是正规军人,可这一次死的都是普通百姓,且双方兵力悬殊几十倍,我分明是在亲手屠杀这些百姓,且先前我也已经许下承诺事后以死谢罪,秦某怎能厚颜苟活。”
房中又是一番争论,江思语站在屋外听了许久,可她此刻心中悲凉无暇同情或者佩服秦漠的行为。
“公子。”
江思语回头,一名侍卫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何事?此刻也别跟我装假惺惺,说话吞吞吐吐。”本来这些秦漠的侍卫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时要说什么做什么也都不看她的眼色。
“求公子去劝劝秦先生,他非要自刎谢罪。”
江思语差点没笑出来,这些人居然还有脸来求她,她原本想说几句难听话呛一呛这名侍卫,可转念一想便又作罢,再多话和他说只当放屁。
她转身推门走进秦漠房间,房中二人同时转头看过来,秦漠敢要开口说话江思语一语将他截住,“你害死那么多人如今以为一死便可以了之当真厚颜无耻,要死就给我滚远些,当着我的面做戏不成?还有粮食是我弄来的,草药是我花钱买的,你和你手下的狗吃我的用我的还说些话给我添堵,真是人至贱则无敌。”说完江思语转身就走,也不理两名侍卫怒容满面。
所谓的大义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江思语并非昭国人,所以对这个国家没有爱国情节,在她心里早晚都是要灭亡的又何必拿那么多人的命去换取一时的挣扎,也许投降还可以保全更多百姓,说到底不过人性中的贪婪在作祟,享受过皇权的至高无上又怎甘心做亡国奴。
第二日江思语再路过秦漠房外发现他和他的侍卫都已离开,对这个人江思语是怨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的好听是成全自己的名族大义说的不好听就是自私自利。
原本够一千人吃不少时日的粮食如今还剩下不少,江思语的队伍如今加上她才二十人,她该庆幸这些伤员中没有断胳膊断腿的,不然在这乱世残疾更加难以生存。
至于蓬武二人,据活下来的人说秦漠让二人带领二百人执行特殊任务,是死是活无人知,她想着或许凶多吉少吧。
在照顾伤员这段时间江思语一有空就会到孙孟娘坟前发呆,与其面对活人或期盼或悲伤的目光,她更愿意和死人说说心里的迷茫。
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全是迷障的漩涡,找不到方向和出口,却偏偏越陷越深。
揪下一根坟前草,她下意识地放进嘴里想要深吸一口,猛然间察觉自己这是在古代手里的不是烟,而且自己也戒烟有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