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hifumi

11、第 11 章

　　“店长，你的电话！”
　　于一诺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大声喊。
　　“我接了，你挂吧。”不一会儿，楼上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卢飞的声音轻轻地飘了出来。
　　于一诺返身回去挂下电话，百无聊赖地在吧台边坐下就着熟悉到快听出老茧的曲子继续看自己带来的书。这半个多月来，于一诺每天就重复着这样简单的工作。偶尔店里来了客人，也都是卢飞亲自出马接待，完全没有于一诺插手的余地。
　　之前于一诺鼓起勇气向家人宣布去成衣店打工的打算，父母面面相觑了很久，进而接二连三地追问起原因，最后硬是被于一诺一句“想磨练自己与人交往的技能”给蒙混了过去。挺过单纯的父母这关，于一诺开始真切地担忧起以折磨自己为乐的于壬生。幸而于壬生最近都忙着不知道什么工作，一直没空来于一诺家蹭过饭。于一诺也尽量躲得他远远的，免得又被他一顿教训。
　　而卢飞这边，始终一点进展都没有。
　　于一诺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但也不是六根清净的圣人。卢飞说过他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于一诺最欠缺的就是这点。于一诺很清楚，卢飞根本看不上现在的自己——他还不至于傻到会天真地以为卢飞接受自己在这里打工就是在向他示好，尤其是看到卢飞的确每天都忙到浑身脱力，根本没闲情搭理自己。别说是被唐殷嘲笑，有时候于一诺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恋情注定不会受到任何祝福。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留在店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每天能多看那个恶劣的男人几眼？难道只是为了每晚每晚地等他到天黑，然后一起走那段只有短短两百米的路？于一诺心里清楚，如果再这样漫无止境地等下去，总有一天卢飞会坐上其他男人的车，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
　　这么想着，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一楼的时钟“铛铛”地敲过十一点，于一诺像往常一样站在楼梯口朝上面喊起来：
　　“店长，十一点喽！该吃饭了！”
　　余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晃了一阵，终于凄凄地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于一诺呆呆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钟，隐约听到一声低低的“知道了”。又一分钟过去了，卢飞还是没有下楼的迹象。
　　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于一诺摸出手机确认闹钟的时间。原本闹钟分别定在半小时和一小时后，自从上次于一诺吃完午饭回来一小时后发现卢飞还在工作，他便改将闹钟设定为一刻钟响一次。每次闹钟一响，于一诺就赶紧拿出手机拨通卢飞的手机号码，每次都等到卢飞确确实实地接起电话回答自己“我这就去吃饭”才挂掉。不过即使如此，有好几次卢飞还是错过了正常的午饭时间。
　　于一诺回到楼下，进更衣室换回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其实吃个饭最多也就一个小时来回，于一诺本不愿意费这么多麻烦。谁知道，当第一天他顶着满头的汗吃好饭回来，一进门就迎上了刚刚下楼准备去吃饭的卢飞不快的表情。第二天，卢飞就半强制性地送了于一诺一瓶香水，让他今后至少能够“保持清新的气味”。那之后，于一诺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任自己被热烘烘的汗味包围。
　　全部打点妥当，于一诺前脚刚跨出门，身后意外地传来卢飞不无疲惫的声音。
　　“还没走？”
　　于一诺慌忙转回身，像只小狗一样巴巴地凑到卢飞跟前。
　　“你今天下来得真早，……胃不舒服？”
　　“不是。”卢飞将手里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衬衫送进于一诺手里，“正好，这个给你。”
　　“衬衫？”于一诺不解地看向卢飞。
　　“送给你的。时间比较赶，没能另外做，只能拿店里现有的衣服按你的尺寸改了一下。”卢飞揉了揉微红的眼角。
　　虽然叠得像军人的被子一样齐整，但手中的衬衫布料异常柔软。手感有些像丝绸，捧在手里让人担心会不慎滑落在地上。经典的蓝色条纹之间漾出独特的光泽，看起来格外正式。手中的衬衫让于一诺想起了之前关于香水的不快回忆，他踌躇了片刻，问：
　　“为什么突然送我衬衫？”
　　“我们是高级成衣店，你的穿着不仅代表你个人，也代表本店的品味。如果穿得很糟糕，会影响到我的生意。”卢飞一本正经地说，看到于一诺越来越沉重的脸色终于一下子浅浅笑了出来，“其实很早以前就想给你了，算是感谢你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有你在，真的帮了我大忙。”
　　被卢飞那样的笑脸和不无诚恳的语气这么一说，于一诺只觉得脸上涌起一片潮红。
　　“这件衬衫很贵吧？”
　　“用在店里摆了很久的旧衣服改的，不值钱。你不嫌弃就好。”卢飞往更衣室的方向推了推于一诺，“换上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再改的。”
　　于一诺诺诺地应了一声，受宠若惊地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衣服比想象中还要服帖，凉丝丝的布料裹在身上感觉很舒服。虽然卢飞说这只是一件改良过的旧衣服，但镜子里的于一诺在这件衬衫的陪衬下显得精神了不少。于一诺怔怔地对着在镜子里展示出另一面的自己发呆，突然听到卢飞催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赶紧抱着脱下来的Ｔ恤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迎上卢飞心满意足的笑容，于一诺越发觉得抬不起头来。
　　“看起来还不错，有点男人的样子了。抬起手让我看看。”
　　忍住反驳的冲动，于一诺乖乖地平举起双手又放下。动作虽然很大，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衬衫的阻力。布料似乎贴在了皮肤上，和身体融为一体。
　　“好贴身……”于一诺禁不住低呼起来，“店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目测。”卢飞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顽皮地一笑。
　　“目测？！光用眼睛看就能这么准确？”
　　“当然不是。”卢飞断然否认，一边伸手捧起了于一诺的左手。于一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卢飞已经动作熟练地从左手腕上暗红色的针插上扯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在于一诺左袖口上连连缝了好几下。
　　“这里有点偏大。”卢飞自言自语地解释，“脱下来吧，我下午再改改。今晚你就能拿回去穿。”
　　“真的要送给我？”一脚已经踏进了更衣室，于一诺不放心地回头询问。
　　卢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你要是能找到一个和你身材一模一样的人，我不介意送给他。”
　　“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于一诺诚实地喃喃吐出心里话。
　　“这种程度就像做梦，可见你这辈子根本就没清醒过。”
　　恶劣地笑起来，卢飞从口袋里掏出了烟。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更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