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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蛾:前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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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蛾,□□之后就会死去的生物,正如这个城郊里短暂的夏天,和万物一样迎来了终结的日子。而许思辰所摆弄的那对蚕蛾,也终究是没能产下蚕卵,只是漫无目的地扭动着,扭动着,最后风干在了北平干燥的空气里。
脆,脆得一碰就碎。
“走吧。”
窦安并没有理会许思辰,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角,任由她收拾完房间里最后一点东西。她就那么坐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呆滞地待到太阳从云雾里钻出来。
阳光,以光速,299792千米每小时,穿过夏日的空气,依旧从那个没有遮严实的窗帘角透进来,没有偏袒地洒在她脸上。
刺眼,却不想去阻挡。
该走了。窦安转过身来回望这个狭小的房间,每个角落都夹杂着熟悉而温热的记忆。那是人心与人心相互摩擦而产生的温热。它无关时间的长短,更无关二人的源头。
结束了。
她说了什么,许思辰听不到。
***
若是当初许思辰没有剪断蚕蛾的翅膀,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现在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窦安觉得很好笑。明明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现在却有心思来想什么“如果”。再隐忍几年就好,再隐忍几年也不迟,可偏偏选择了在那种时候失去理智,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觉得困难都是可以度过的,觉得人们都是会被说服的。
觉得,觉得此生要是注定有一次要孤注一掷,那么它必须是这一次。
是理智的,习惯容忍的,不会冒险的,谨小慎微的。
也是冲动的,要去反抗的,孤注一掷的,不顾后果的。
人性,扭曲的,复杂的,矛盾的,细碎的,不是单单用期望和逻辑就能理清的。窦安在这个时候才有些明白许思辰的意思。感情,它是一条长流的河,当它奔涌,当它宣泄,的确是停不下来。而安抚这条河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漫长而又需要耐心的过程。当初是自己过分地把自身的意愿强加给了她,窦安这么想着,觉得这是她那时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然而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已经太迟了。
说来还真有些讽刺的意思,若不是到了这般田地,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来到这里,我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我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人啊,为什么要到了这种灰白四壁的地方才能归于平静?想来还真是无常。
过去这一年来的种种,被反反复复翻出了无数遍,从开始到结束,冬天春天和夏天,宛如戏剧一样在上演。时光断在了那里,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仿佛我的人生就只有这一年。这句话也算是没错吧。那些有关往日的记忆,扎根在这片水泥地,就算是药物和电流,也不能将它夺取。画面,是越来越模糊,而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就仿佛是触手可及,温暖如昔。
我并没有后悔,即使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做出来最不合适的行为我也不后悔。比起再隐忍几年,我更愿意像现在这样待在这里。
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也是我对我自己的自私的救赎。
对,这是我对我自己的,十分自私的救赎。
有些话,想说给许思辰,趁我还能把这些话说清楚的时候。”
多么地可笑啊,有些话想说给许思辰。
可我连你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可恨这四壁白墙,像是面对空白剧场的戏子不管是多么热诚的情感都传达不到,只得自己一点点地把它们都给消化掉。品,是品不出丝毫味道,只道是热,热得发烫,贯穿喉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