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爱你的（何夕番外）》不近长安

39、我仍是爱你的

　　“来，看看。”江以宁摊开手掌心，戴着乳白色橡胶手套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颗子弹，一颗发黑了的，已经变形严重的子弹。

　　这是……
　　“对，”江以宁将那个子弹捻在指尖：“这就是一直在老七身体里面的那颗子弹，我们把它取出来的时候，他的剑突一起碎了，他心脏破裂大出血。”

　　她伸手去拿那颗子弹，但是被江以宁迅速的收手制止了：“别碰。”

　　她茫然的抬头，江以宁的神情里有一种不易开口的难言之隐。

　　“有毒，”他低头，收了那颗子弹黯然：“里面装了水银。”

　　那枚子弹经过了特殊改造，改造子弹的人显然深谙兵器制造原理，他添加了不致死量的水银，又降低了子弹一部分的冲击力好让它无法穿透人体而保留在人体内。

　　他们也是玩枪的，他们都懂，改造子弹的人之所以放的是不致死量的水银，并不是他不想致人于死地，而是一旦死者尸检被发现使用这种改装子弹，用枪者会被判以反人道罪。而这样的子弹进入人体无法穿出，就会钻进器官爆炸，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但是没人可以知道岑君西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的剑突救了他一命，以至于他带着这枚子弹又活了七年。

　　但是这七年，他应该活得比谁都痛苦。

　　“老七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我们一直以为是旧伤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还有汞中毒。”

　　她颓然，欧立宁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像是提醒她，但却并没有充满恶意，“嫂子，你爸，够狠的啊。”

　　他被人踢了一脚，他不知道是谁踢得，也可能是老大，也可能是老四，也可能是老六，但是管他呢，总比一言不发要强。

　　“能把这颗子弹处理了以后，还给我们吗？”她问。

　　欧立宁在努力的开玩笑缓解气氛：“当护身符啊？这都不死，可以挂在七哥脖子上。”

　　“不是。”她摇头：“它可以提醒我，以后要一辈子对他加倍的好。”

　　没有人回应，周围又回归了沉默，手术室有助理护士走出来，叫着江以宁：“Dr.Kiang.”

　　江以宁进去了，他在整台手术里负责的是岑君西脑部的活动，以阻止他脑死亡还有脑缺氧的状况。

　　但是手术异常难攻坚。

　　病人身体的各个方面都不理想，处处隐藏着危机和雷点，他那颗坏死的心脏已经被摘除，邵颖和其他医生正极其缜密的衔接着新心脏的植入，确保每一根血管都能安全吻合，而这期间各种仪器的紧急呼叫此起彼伏的争鸣着。

　　手术一直持续到晚上，什么都做好了，打开所有的动脉阻断夹，每个人屏息的看着那颗裸露的心脏，而他迟迟没有发出跳跃的声响。

　　不可以失败。

　　所有医生都紧张忙碌的开始急救，体内心脏复苏、除颤，邵颖一边做着一边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但是都没有任何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扔下那颗心脏交给其他医生，而她上前一把推开江以宁，掰过岑君西的头，她甚至有些恶毒的咒骂着他：“你不是生我的气说我对你不好吗？对，我只对小北一个人好，我知道他小时候欺负你，可你就是个野种，欺负了就欺负了，你现在也一样的孬！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小时候捡过垃圾送过牛奶刷过盘子当过汽车修理工，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我巴不得你死，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贱，怀你的时候我想让你死你不死；生下来我想让你死你也不死；你从家里跑了我以为你会死，你也不死；你偏偏这个时候死！很好，你尽管死，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就剩下小北这一个儿子了，我会对他无比无比的好，听说你给我留下一座楼？我会给小北开公司，让他娶你老婆，你老婆不喜欢他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家五口，你听着，以前也是我们一家五口，以后也只有我们，我们一家五口和和美美，连你的渣渣都不会记得！你死了我们连块碑也不会给你立！我永远都不会记得我生过你这个贱种！”
　　她疯了，江以宁相信她疯了，疯言疯语，而岑君西的那颗心脏依然毫无起色，她接下来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她扬起手，噼里啪啦一个一个的耳光抽在她儿子的脸上。

　　站立了二十多个小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江以宁上去制止她却被她推倒在地上，她居然有无穷地力气猛抽了岑君西十几巴掌，伴随着大声吵嚷的“醒过来”，但是结局依然是注定的纹丝不动。

　　她不再打了，她跪下来扑着那具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呼为尸体的躯体上，嚎啕。

　　但是没有声音，是一种悲伤过度的嚎啕，仅仅只是嘴上在动，而发不出响亮的声音。她的竭嘶底里让她的大脑极度缺氧，她被人架出手术室，掀起门外巨大的波澜，但是有人从手术室里紧接着冲出来冲她惊喜的叫着：“The heart is beating！”

　　她连滚带爬的扑回手术室，重新消毒，去救她还有一线生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