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撩之谊》末水孤辰

9、第九回 五珠圣使

　　北洛维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向外望去，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人间惨剧。

　　这北街的药阁虽说是个分社，但一楼大堂一众摆件也确实用了心，现在别提那碎的碎破的破的瓷器，裂的裂散的散的桌椅，光是这一地残肢躯干，一眼看去便叫人有些吃不消。

　　周围人虽多，却静的可怕。站在北洛维对面，一字排开有五个人，服侍统一，均是一身深灰色短衣打扮，唯一不同的就是两边四人腰间只垂着四颗黑色珠子，而中间那位腰间珠子不仅有五颗，色泽却是隐隐泛着红光。

　　其拥有者更是个年轻姑娘，与旁侧面容冷寂的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姑娘见北洛维下了楼，站定在楼梯口，便双手抱拳，执了一礼，声音却冷冽的紧，“想必这位便是北公子了。”

　　北洛维目不斜视，踩着满地的血浆向前走去，“正是在下。”

　　“我焚血堂办案，帅众人请公子给个交代。”那女子面色不善，语气更是满满的嘲讽，让北洛维不禁皱了下眉。

　　“焚血堂五珠圣使，”北洛维轻笑一声，“焚血堂倒是看得起在下。”

　　焚血堂在这武林当中倒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不算黑不算白，两厢涉及，又不走灰色路线，俨然将自己标榜成了第三个阵营。自诩不帮亲不帮故，不助善不助恶，只站在有理的那一边。他们堂主说起来也是个奇人，焚血堂自出现到现在百年间，当真是做到了理走江湖，秉公办案，请焚血堂出面断的案，无一不大快人心，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北洛维看着面前的这五人，心中揣揣，虽面上不显，但实则烦躁的紧，想必此事定然不能善了了。

　　“公子武功平淡无奇，本也不算是江湖中人，这个案子我们焚血堂本应该不接的。但是公子手下却不全然如此，就拿方才被人拎上去的那位来说，公子确实应该给个交代。”那姑娘话里话外都在说北洛维没什么本事不说，还约束不住下面的人。

　　北洛维知道她在说陆纷然，他看了这堂中惨状，全然没想到陆纷然竟然会下得了这等毒手。他盯着一具尸体，应该说一段残肢仔细看了看，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如果要是没这么多人作证，外加陆纷然亲口承认的话，北洛维打死也不相信这会是他所为。这等分身挫骨的手法，跟了北家三十几年的陆纷然绝对没有修习过。

　　“公子不说话，莫非是不同意范某的话？”

　　那姑娘话音方落，北洛维身后的霍璟渊却一个措步将他挡在了身后。

　　“范思思，不要仗着焚血堂的威名就信口开河！阿北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你便要先声夺人，扣他罪状！世人偏偏信了你们焚血堂，我霍某却是不服的！”

　　霍璟渊一动，那范思思也跟着向前一步，手便落在了霍璟渊肩膀上，“让开。”她手下使劲，便想将霍璟渊拨到一旁。

　　霍璟渊一抖肩膀，分身措步，将人这么一送，又给范思思扔回到了方才的位子上。范思思脸上猛地一红，面色更加难看：“好你个姓霍的！你当真要与焚血堂为敌？”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霍璟渊得了便宜，瞧着那范思思脸上跟开了染布作坊一般，接连变了好几个颜色，不由得笑容更深。

　　霍璟渊方才从后面直接上的二楼去寻北洛维，就是在躲范思思。他跟了北洛维一路，竟没想到冤家路窄，叫他在这碰见了这个贼婆娘。若不是北洛维硬要下楼，他定然不想与范思思正面相碰。

　　范思思被霍璟渊气得不轻，原本脾气就爆的很，她也不再多话，从腰间抽出一杆判官笔，指了指霍璟渊，又将笔尖方向落在了北洛维身上，“没想到北家竟会是如此做派，令人心寒。我焚血堂定然要向世人揭开你们的真面目。众位，我们一起上。”

　　“等等。”北洛维轻轻抿了下唇，一把扣住范思思的手腕，指尖一点，范思思只觉得手掌发麻，眼前一恍，她还未反应过来，判官笔不知如何便落到了北洛维手中。

　　范思思面色更加难看。她方才还在贬低对方的武功，转眼便被人拿走了兵器，甚至连人家手法都没怎么看清楚，北洛维此番作为岂不正是在打她的脸。

　　北洛维清浅一笑，一翻手，又将笔递了回去。

　　两人之间小动作，既快又急，后面的人都没有看见，但站在北洛维和范思思身边的几个人，个顶个的好眼力。范思思那边四个没人敢笑，但是北洛维身边两个人，霍璟渊和谭兴贤可不是会给范思思好脸色的人。

　　霍璟渊是不屑，谭兴贤是唯恐天下不乱。

　　“范小姐，承让了。”北洛维这句话说的一点感情都不带，但落在范思思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谭兴贤笑嘻嘻说道，“自不量力。”

　　“姑娘，既然是焚血堂的事，北某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你就这般上门闹事，实为不妥。”北洛维眯了下眼睛，“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到府中一叙。”

　　范思思也不是第一日出来行走，见北洛维露的那一手单单给她看，便明白了意思。想必面前这一位面容清俊的男子，定然不是像世人说的那般，没有一技傍身，不过是个重利的商人罢了。于是便按下心头不快，微微颔首道，“好，公子带路吧。”

　　北洛维见范思思这般表态，心中稍安，虽此事牵扯到焚血堂想必不会善了，但是能不过激那是最好的了。

　　不过若是谁人要来趁着父亲低调行事，便觉得北家后继无人，想来欺负欺负的话，北洛维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遣人将门外看热闹的群众给哄散了，吩咐关了北街药阁的门，该打扫打扫，该修整的修整，自不必提。

　　且说北洛维安顿好众人，便带着焚血堂五人回到北府别院，霍璟渊和谭兴贤自然都跟了来，卓翩然和岳峰之前已经和焚血堂的交过了手，怕北洛维受委屈自然也一并紧随。

　　范思思怕北洛维做手脚，待得进了北府，几人在房中坐定，便指名要见陆纷然。北洛维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陆堂主中毒了，现下正在休息，不方便移动。姑娘有何话不妨与北某说便可。”

　　范思思听罢一愣，“你是说陆纷然中毒了？此话当真？”她面色略带迟疑看了北洛维一眼，见北洛维面无异色，心中不觉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自然是真的。陆堂主中毒需要静养，但若是姑娘执意要去，你一人查看便是了。”北洛维面色不变，这般说道。

　　“圣使，不可！”范思思刚想说话，立在一旁的四人之中便窜出一个汉子，一把扣在了她的肩膀上。

　　范思思脸色一沉，“不用你管！本圣使自然知道要如何办！”

　　“我便同你……”范思思话未说完，另一个汉子也走了上来，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范思思脸上依旧是不情不愿，只是没想到到口的话竟然被她收了回去，“我且信你了。”

　　北洛维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在玩什么，但霍璟渊却是一脸了然，凑到北洛维身边，开始跟他咬耳朵。

　　“你知道她小小年纪为什么能带着五个焚血珠吗？”

　　北洛维摇摇头，凭他的眼力劲儿，他确实没能看出来这么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究竟身怀什么绝技，小小年纪，竟然能在焚血堂这么一个注重个人能力的地方，混到如此高的层次，并且身边的随行，竟统统都是四珠使徒。

　　霍璟渊冷笑一声，“也就是你这么死脑筋了。范思思姓范！”

　　北洛维一愣，范……他不觉皱了皱眉头，她莫非……

　　“你才发现吗！范思思是焚血堂堂主的女儿！”霍璟渊说到这里只觉得头疼，“范思思既然来到了这里，想必她哥哥应该也差不多了。”

　　北洛维自然听说过江湖里这么一挡子事，只是没见过人，方才看见范思思的时候，全然没往这方面想。

　　焚血堂堂主范启然，有一子一女，女儿无法无天，跟他父亲和哥哥沉稳的性子截然相反，想来也是打小被宠的了。北洛维想到这，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范思思，不觉计上心来。

　　“范姑娘，既然这事一时片刻也没什么眉目，不如便由北某做东，留范姑娘做个客，这赫盈城同京都临近，有不少好玩的去处，范姑娘初来乍到，想必还没来得及见上一见……”北洛维笑道，“也正巧，在这等一等范公子，也是个好选择。想必范公子也是快到了的。”

　　范思思听到北洛维提起她哥哥，顿时神情大变。

　　“看吧，这次想来也是偷跑出来的。”霍璟渊轻声笑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在北洛维耳边下了定论。

　　范思思脸色又跟着变了几变，刚想发怒，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对着北洛维盈盈一笑，模样恬静喜人，“那就有劳北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