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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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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让他觉得难受的是陆河的态度。
陆河的平静与过分的温柔是可以杀人的刀子,一点一点得正在割断连接了他们几十年的绳子。
陆河开始不断地询问他去哪儿了,他在干什么,甚至开始翻他的手机,陆河就算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但是那像是一种执念,被人三百六十度地盯住了。
顾青有一次起床的时候,发现手机在身子底下,屏幕已经碎了。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压的,拿去修的时候,修理的人责怪他说不爱惜东西、到处乱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陆河还在继续他诡异地温柔,他和陆河好像一下子换了角色,从来不下厨的陆河竟然也会做饭、收拾屋子,这是一种建立在所谓的爱之上的冷暴力。终于有一天,顾青第一次跟陆河发了脾气。
“我不想吃东西,我在外面吃过了。”顾青头都没有抬。
“那喝点儿汤吧,天凉,肚子里暖和点儿舒服。”
“我说我不喝!”顾青一回身甩手的空挡,陆河站在他身后来不及躲开,一碗热汤就全泼在陆河身上,连带着人也甩出去了。陶瓷碗碎在地上,断得一片一片的,破败而狰狞。
“陆哥!”顾青慌忙扑过去看爬在地上的陆河想要拉他起来,“陆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我……”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一下子住了口。
陆河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的物品,伸手一寸一寸的摩挲着他的脸,竟然无声地笑了起来。顾青顿时有一种被蛇盯上了的感觉,背后一阵阵地发冷,一时间也忘了躲。
陆河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按在地上,右手抓着一片陶瓷碗的碎片卡在他的脖子上,接触着碎片的手很快就一片殷红,他不笑了,像是在做什么挣扎,脸在阴暗地灯光底下扭曲了,像是他们变质了的爱情。
杀了他,他永远都是你的,不必再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你或者是爱上了别的什么人,只要杀了他就好,杀了他!
男人之间的搏斗是不可思议地碰撞,他们都年轻,都有棱角。
顾青有那么一瞬间是希望陆河真的把碎瓷片扎进自己的脖子的,让他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去他妈的什么尽孝!什么传宗接代!都滚吧!
一个死人可以完全抛下世俗的舆论,可是他不行,只是因为他还活着。
陆河脑门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手臂哆嗦得一下一下的,顾青就在他的手里,只要再用力,再一下,他就可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顾青没有任何挣扎,气息也开始微弱了,碎皮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可是他怎么舍得?怎么能下得去手?他还那么……那么的爱他。
陆河一下子就松了手,碎片猛地一下子戳进了木质的地板里,竟然立着不倒。他猛地站起来,背向顾青走向浴室,他颤抖着,甚至连路都走不稳了。
顾青安静地躺在地上,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剧烈地咳起来,完全不似刚才看着陆河的冷静,他已然泪流满面。
不管是怎么样的,事情总归是发生了,第二天班还是要上,学校还是要去,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河的刀子终于从诡异的温柔变成了实体,狠狠地斩断了所有的还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曾经再怎么爱过的,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代价太沉重了,已经完全压弯了他的背脊。左胸明明还在猛烈跳动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崩坏碎裂,和那只碗一样,成了碎片,再也粘不起来了。
其实生活并不是很难过,可是太年轻了,或许是暴躁,那些极端的方式就在脑子里层出不穷。
没有人知道陆河在那些日子里有多么希望顾青能在出门之前回头看他一眼,但是顾青一次都没有。顾青不喜欢煽情,不,或者说是害怕煽情,相比于在家里接受陆河诡异的温柔,他宁可在外面哭。
有的时候,顾青是不和方铃出去约会的,那些时候他依然固执地从家里走出去,好像在是在机械地完成一个任务。
一个干涸的、苦涩的任务。
他像是要牺牲了的刺客,在走一条赴死的路,可惜他不是荆轲,陆河也不是高渐离,这条路上是不会有人给他击筑的,他只能一个人走。
他和陆河都在拖拉,爱情里先放手的人永远比后放手的人不容易受到伤害,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懂,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先一步做出这个决定。
人总要将过去的和现在的分清才能活得不那么辛苦。
事情的发展像是一种毒素,迅速地在陆河与顾青之间蔓延开来,一点儿一点儿地腐蚀了大片大片的爱情。
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过那天的事件,心照不宣地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顾青开始肆无忌惮地跟方铃约会,与其不停地阵痛倒不如一下子捅到底,倒也就解脱了。
日子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着,顾青觉得自己是疯了,但是他始终张不开嘴跟陆河说分手,他甚至盼望有一天是陆河来跟他说分手,好让他不那么地难过。太自私了,他也知道,可是没办法。
陆河还是掏心掏肺地照顾着他,那是一种假象,原本纯洁无暇的爱情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剩下的就只是这种撕心裂肺地拖拉,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结束。顾青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于接受并糟蹋陆河的好,那种好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陆河想给的,那只是一个圈套,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让他快要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