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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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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一年,李牧、司马尚因谗言见弃于赵王,被俘,同年秦军攻入邯郸,秦王嬴政奉太后赵姬,亲临赵国都城邯郸,李牧、司马尚终降。
秦王政十五年,灭楚,杀项燕、范增、项梁。
秦王政十九年,齐国降,大秦奋六世之余烈,百余年的宏图霸业,最后一块拼图终成。
次年,秦王改称“皇帝”,称“始皇帝”,尊父庄襄王为太上皇,母赵太后为帝太后。改革内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度量衡、统一语言。同时,尊王攘夷,外儒内法,设立科考选拔制。对外,乃使九原侯蒙恬并公子扶苏北上戍边,外御匈奴,练兵漠北,饮马图勒河。
而在此期间,帝太后赵姬,一直活跃于政治舞台上,掌管着偌大帝国一半的内政,及至——
秦始皇三年,帝太后病危。
“太医,怎么回事,若是太后有恙,你们统统殉葬去!”
嬴政已经很久未曾这样暴怒过了。这三年,对于六国遗民,剿抚并用,成效不错,他也渐渐从战国的硝烟中走了出来。
“启,启禀陛下,”头发花白的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之病,并非疾症,而,而是旧伤啊。”
“旧伤?”
“太后早年受到寒凉落下了病根,而最要紧的是心脉右侧三寸的位置受过重伤,虽然当时养好了,但到底不能根治,这么多年下来,再度复发。”
寒凉?嬴政想起,那些在邯郸的日子,冬天里下雪,却连柴火也没有,而心脉附近的伤口,是入秦时遭遇刺杀留下的:“你,你是说,太后——”
“老臣无、无能。”太医声音沙哑,身子颤抖得厉害。
“政,政儿。”赵姬迷蒙之间,听见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唤了一声。
“母亲。”嬴政即刻走了上去,侧坐在赵姬的床榻上。
赵姬轻咳了几声,这才摇摇头:“让太医退下吧,何必平白责罚他人。”
侧过头看着一旁的香炉青烟袅袅,“多少年了,我已经,年至五十了吧,你看,头发都白了。老了,老了。”她扯了扯落在枕上的头发,掺杂着丝丝白发。
“不老,母亲还和以前一样。”
摇摇头,赵姬说道:“我还记得,当年郑姬的事,你现在很好,秦国,也很好。事情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而我最庆幸的是,自己并不像郑姬所说的那样不堪和落魄。”
“母亲——”
“让我说吧,”赵姬制止了嬴政,“怕是也没多少时间了。我这一生,最恨的,便是身逢乱世,不为男儿。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初,是不喜欢你的。我厌恶吕不韦,也并不爱你父王。你看,他有了秀丽夫人,便把我们丢在赵国这么多年。对于你这样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怎么会有多少喜爱呢?”
赵姬说着,却更像是喃喃自语:“而且他那么小,会尿床,会吐奶,那么难伺候,烦死人了,可是,十三年啊,整整十三年。这个孩子,肯因为外人对我的一句闲话打架,会软糯糯的叫我母亲。那一天,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野心,他才七岁啊,可是已经成熟的不像个孩子。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自己是嬴姓子孙的概念,却已经不甘于质子的身份,从那一天起,我便知道,有些人,注定是无论如何都埋没不了的。这又有何不好,政儿,你看,你成了秦国太子,成了秦王,成了秦始皇帝,这纷乱的七国称雄,终于结束了。”
嬴政静静的听她说话,没有开口,只是握着她的一只手。
“我这一生,也算是颇具传奇了。政儿,你听我的,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便是郑姬那所谓‘未来’的人,不也一样死了吗,而且,像她那般活在另一个人的躯体中,真的很好么。你是一个成功的皇帝,母亲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好说了,继承人的事我也不关心,只是这一点,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健康平安,哪怕是去了,也要走得安宁。一想到郑姬口中的那些事,我就担忧。最后一件事,若是哪天我去了,也不要修什么墓葬了,算是母亲恳求你,也不必和你父王合葬了,一把火烧了吧。死都死了,死人何必与活人争地。”
“母亲越说越糊涂了,您是大秦的太后,便是山野莽夫,尚且留得全尸,您这是怎么了?”
“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政儿,待我死后,烧了便是,至于骨灰,随便你怎么处置,这全尸,也是尸体一具,有什么好留的,留待千百年以后,不定哪天被挖出来供人观赏么!可惜了,往后再看不到大秦了。”
……
秦始皇三年冬,帝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