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六月》海珀

8、二三事（1）

　　时间回到了最初纯白无暇又无比璀璨的日子，对于那样一段记忆我总是感到一贫如洗且十分苍白。那是学校刚开学的时候，无人识我，我也不会任何人。沐汐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女生，瘦高的身材，脸上有淡淡的婴儿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萌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丁小雨。当时我大概是被她的外表所欺骗，曾一度认为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可后来时间一长才发现她其实是处处“二”到不行，完全一副傻大妞的形象。不过，她可爱与善良，这点确实不假。
　　哦，美好的姑娘。
　　沐汐在校外租房，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她的哥哥是李言，我和李言便是这样认识的。
　　他们居住的地方需要走上一些户外楼梯，两面的墙上长满翠绿的爬山虎，铁制的楼道扶手也锈迹斑驳了，用手摇一摇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倍感神秘。记得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我望着满眼的绿色和被腐蚀的扶手，不禁感慨道：“哦，亲爱的，这里简直可以拍年代谍战大戏了！”
　　她乐呵呵地扶了下眼睛，眨巴着眼睛，白痴的说：“是哦是哦！！”
　　那时我们刚上高一，有很多的课余时间可以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也包括不求上进的四处游荡。那个时候她哥哥读高三，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每天放学铃声一响我们就能看见沐汐抱着个书包往外冲，横冲直撞的。后来一问，我们才知道他是为了赶回家去为哥哥做饭。
　　后来李言顺利的考上了大学，她也终于重获了自由。
　　我原本以为这样我们便可以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做任何事情了，但那时文理却突然分科，她也被分去了别的班级。我看着她背上书包，抱着一大摞书走去别的教室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荒凉。她回过头傻傻的看着我，挥挥手笑呵呵的说：“南西，我到别班‘二’去了！”
　　我回过头，不愿看她。我说：“你快走吧！”
　　后来，当我回到教室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觉得她温暖的笑容还在那里，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沐汐离开后，我基本上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状态。我虽有时大大咧咧，但终究还是不善于表达。我不太容易轻信他人，所以我其实是没有多少朋友的，这点沐汐十分清楚，因为她和我一样，拥有了彼此，就认定拥有了整个宇宙。
　　夜晚，回家。路过广场，形形色色的人正做着形形色色的事，欢声笑语，嘈杂一片。
　　我站在人群中，视线逐渐模糊。

　　哦，加油吧。二姑娘，我等你的好消息。

　　初春的时候。我和沐汐因为季节性过敏，身上起了许多大包，奇痒难忍。那时高二后期学业已开始紧张，中午和下午放学后我们不再回家吃饭，而是去了校外街道两旁的小饭馆。每天匆匆吃过饭回到教室后便开始做作业，时光在阳光雨露微风细雨中渐渐流淌，我们常常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学就是一上午，有时困了打个哈哈，彼此逗一逗，又继续看书做题。那时过敏性大包已长得全身都是，痒起来的时候，我们常常偷偷瞄几眼班里的人，然后在相互掩护下邋遢无比的挠痒，最后再趴在桌上悄悄的大笑。
　　心情很好或是很不好的时候，我和沐汐会坐在操场一角看向远处的山脉和房屋，最后再收回到操场上打球踢球的少年身上。我们互相捉弄抑或互相抱怨，保持着对读书的热情和耐心。会有少年因汗流浃背而脱掉上衣，赤裸上身，但没有会人在意，第一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学校早已见怪不怪了，第二这些人里确实没有足以令人尖叫的好身材。最后，天幕渐变为钴蓝色，我们再次收回目光，毫无表情地穿过操场走向教学楼。
　　时光总是游走得太快，若干年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惦记我们的存在。当然，这也包括我们自己。
　　我想到这里，眼泪再次忍不住灼热地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