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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不。”我回答:“如果你杀了她,我才会杀了你。如果你只是想报仇,我只能说,我会保护她,不会让你伤害她。”
      柳绵翻了个白眼,插口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她得罪的人都这么威胁一遍?”
      我叹气,也觉得很无奈:“不,通常只对我的朋友说。而且至少得是有能力报复她的人。”
      柳绵冷笑:“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
      “我只能说,很遗憾我表妹是这种性子,让你们受委屈了。”
      柳绵面容扭曲,说道:“我算是败给你们了。”
      飞羽黑瞳说道:“果然每个人都会有烦恼,就算是黎阿姐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我说:“不需要说‘就算我这样的人’,我也只是凡人。”
      所以才又对公主殿下又爱又恨,所以才会想要永远不见她,又不忍别人伤害她。十三岁那年,我甚至鞭打金枝,把她关小黑屋,带着她去看那些犯官家属,贫民窟的孤儿寡母,被处刑的杀人犯,凌迟处死的叛国贼......她什么都不怕。道理讲不通,恐吓吓不倒。
      最后,是我怕了。
      所以我不再见她。我觉得我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见她,那样谁也不会死。
      夜色渐深。飞羽黑瞳提出守上半夜,我们就躺下睡了。但是不久,我就惊醒了。飞羽黑瞳听见声响,转过身来,问道:“睡不着?”
      “嗯。”我稍微推开一点公主殿下,坐了起来,说道:“抱歉,我阿妹一点口德也没有。”
      他说:“嗯。”
      “她并不是因为你的伤才说那样的话的。”
      飞羽黑瞳笑了起来:“你不用一直替她解释,我知道你阿妹讨厌我。烧伤或者没有烧伤,她对我的态度都不会有不同。你们两个都不像中原妹子。”
      我也笑了:“又是像你们巫族的?”
      飞羽黑瞳说道:“这次你倒是没有躲开。”
      “啊?”我不解。
      他说:“之前我一笑,你就转开脸。我是不是笑起来特别难看?”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笑起来那伤口看上去特别严重,整个像是变了形一样。我确实特别不能忍受。”
      “那为什么又不转开视线了?”
      “因为你看上去特别放得开?而我也看习惯了?”
      “放得开?”
      “因为你既不会因为它谈到而皱眉痛苦,也不会因为阿妹盯着你的脸恼怒,不是吗?所以它给我带来的疼痛感反而没有那么强了。”
      飞羽黑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你说对了,我一直是这样的。放得开的是阿姐你才对。”
      “我不明白。”我望着他,回答道。
      “你说你也不敢看它,但是却可以若无其事地跟我说话,就好像这不是遍布我全身的伤痕,而只是随便留在我手上的一个疤口。你会讨厌看到它,还会很直接地让我把帽子戴起来......而其他人,只会一边厌恶者疤痕,一边言不由衷,似乎怕伤害到我。”他说道,“黎阿姐,你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时候没有人会用怜悯的目光看我,觉得他们看我一眼,避开这样的话题,就是施舍了我。”
      我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效果。我回答:“其实我也有考虑这疤痕,所以才替我妹妹道歉。但是我不觉得被烧伤是你的错,如果是我这样满身伤痕,我也不会因此觉得应该羞耻.....既然这样,何必痛苦呢?明明是那些想借此羞辱你的人不对。”
      “并没有多少人敢于羞辱我。”飞羽黑瞳冷笑。
      “但是你心里觉得他们想要羞辱你,并且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我开口说道,“你觉得他们的同情是来源于高高在上的俯视,因为外表完整而觉得优秀于你,于是做出迁就忍让于你的样子。难道不是这样?”
      飞羽黑瞳叹了一口气,说道:“黎阿姐尖利一如以往。我突然想杀人灭口,怎么办?”
      我觉得他今晚特别爱笑。虽然很可怕,但是他又笑了。
      我也笑着,继续把话说完:“......其实那些人只是不够通透。世间的一切同情,都出于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他怎么样?他们可怜的从来不是你,而是处于和你同样位置的他们自己。你觉得不满,有时候只是因为,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那么黎阿姐呢?你和我是一类人吗?”
      我笑答道:“很难说。分辨异类很容易,分辨同类就太难了。不到被埋进黄土的那一刻,我也很难知道自己是哪一类人。”
      飞羽黑瞳坐在那里,表情柔和。那样一张脸,很难让人看出表情来,但我却真的觉得那一刻,他的表情异常的柔和,就连那外翻的皮肉,都没有那么恐怖了。
      我问:“飞羽族长会唱歌吗?”
      他说道:“黎阿姐可以叫我黑瞳。”
      “好。”
      黑瞳问道:“你想听我唱歌。”
      我点头:“第一次听见你说话就觉得你声音特别好听。你会唱歌吗?”
      “以前会。但是很多年没有唱过了。我想想......”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低声唱了起来:“.......弯弯的柳叶山/弯弯的月牙河/荡进碧波打乱去/阿妹的眉睫弯/她的发可黑/她的唇可甜/她可学会走路了/还是白发苍......若她年少不知情/我等她到春花开/漫山都是杜鹃红/愿只为她摘......若她已是白发生/牵她双腕情意深/夕阳西落晚花谢/葬我双生藤......”
      那首歌特别好听,可是他的声音更加好听。那沙哑的声线,带着些许磁性,感情真挚,唱着因为长久没有练习而显得生疏的小曲,却丝毫也没有违和感。
      他唱着那小调,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发可黑/她的唇可甜/她可学会走路了/还是白发苍......若她年少不知情/我等她到春花开/漫山都是杜鹃红/愿只为她摘......若她已是白发生/牵她双腕情意深/夕阳西落晚花谢/葬我双生藤......”
      我想这首歌,唱的是一个南疆少年对于未来恋人的美好期盼,和未曾相见先已情深的那种感情。他很期待他的恋人出现,无论她年少懵懂,还是白发苍苍。
      愿与她少年相许,愿与她白头偕老。
      他还在笑。
      “......若她年少不知情/我等她到春花开/漫山都是杜鹃红/愿只为她摘......若她已是白发生/牵她双腕情意深/夕阳西落晚花谢/葬我双生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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