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城堡》T-sky

3、THREE

　　雪莱•斯宾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创造者怀中睡着了。他模模糊糊听到他的创造者在说话，“睡吧，好孩子。”他嗅出一道正在编制的睡眠咒，终于，他睡着了。
　　拉文克劳温柔地把他放下，仿佛放下一片羽毛，“就这样把我们引入歧途吗——真了不起，戈德里克。”她说，轻轻摇晃着脑袋，推开了窗户，沼泽里有两道一闪而过的荧光。
　　“您起得真早，夫人，现在才4点半，看，早餐已经备好了。”葛兰芬多温和地提议道，“我们一起用餐吧？”
　　“好的，爵士。”女人的微笑包含着温柔，“这幢房子里没有仆人吗？烦劳您了。”
　　一瞬间，快到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男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哦，她们休息去了。”
　　“可以理解的，爵士。”女人优雅地在一把靠背椅上坐下，拿起了餐刀。
　　一缕晨光射透了灰蒙蒙的天，“在传说中stregoica（巫术）一般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说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狼嚎声越来越近，其中伴随着清晰的马蹄声，一阵阵颤栗掠过大地。爵士打了个响指，一瞬间，所有的窗户都暗下来了，“夫人，风暴来了。”在他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他抬头望着窗外，此刻，狼群已经包围了城堡，它们背朝城堡，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一个高大的马人站在制高点上，他的弓箭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凸凹不平的曲线。
　　“简直是灾难，爵士。”女人带着歉意说，“恐怕我不得不去看看——我的随从了。”
　　男人交插着手指，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了，夫人。”
　　“我得确定他睡好了没有。”女人的回答同样彬彬有礼。
　　男人脸上首次露出了一丝诧异，“当然咯，夫人，我希望你一切顺心。”他最后说。
　　“赫尔加阁下。”莫里•林格尔带着抱怨的语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着一匹驽马——呃，抱歉，是那位阁下。”
　　“我一时耳聋，可能把注意力放在狼群身上了吧。”男人身旁的女人轻轻说道。狼群靠着墙，有几匹已经跃跃欲试地扑向马人的首领西朵夫。西朵夫坚定地站着，而他明白，一旦倒下整个马人群便将溃败。
　　“是‘他’有意这么做的吗？”林格尔鞠了个躬，平静地问他的创造者。
　　“这只是个不幸的偶然，很凑巧，很凑巧，莫里。”赫奇帕奇摇着头说。
　　“您可以帮助他。”他贴着女人的耳朵轻轻说。
　　“不，我不可以，能够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您有魔力。”
　　“魔力并不是万能的，莫里。”女人轻轻说，“它并不能带来内心的安全感。”
　　“雪莱——雪莱——”雪莱•斯宾听到他的创造者轻轻念出他的名字。
　　他睁开眼睛，“我们要出去吗？夫人。”他问。
　　“现在不要。”拉文克劳轻轻否决了这个建议。
　　但是年轻的孩子说：“夫人，我嗅到了狼群的气息，马人群正面临着危机。”
　　“你要知道，我更愿意做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孩子。”女人摇着头说，“我们现在出去，除了狼群的獠牙还能得到什么呢。拿上烛台，雪莱。”拉文克劳吩咐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雪莱•斯宾没有想过他们会再一次回到那个回廊上。
　　“夫人——”
　　“孩子，你看这幅肖像像谁？”拉文克劳沉着声音问，她轻盈地踱步在成群的肖像间，右手向上，缓缓举起魔杖，逐渐上升的烟雾覆盖了画面的一角。
　　斯宾的右手震惊地颤抖了一下。
　　女人看到男孩的表现，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看来你看出来了——雪莱。”
　　“他看起来有点——不，是很像爵士。”
　　“不，”女人摇着头说，像在感叹孩子的不成熟，“除了他是爵士本人，没有更好的解释。”
　　“但是，夫人，这是他祖上的肖像……”斯宾小心翼翼地说，抬起眼睑看着女人。
　　“雪莱，你没有理解。”女人把魔杖收起来，用舒缓的语气轻轻说，“我们走吧。”
　　西朵夫指挥马人群向城堡边缘后撤。一匹狼眦着獠牙，在它旁边的四匹狼跟着它，把牙齿深深刺入一个马人身上，鲜血喷溅出来，马人痛苦地呻吟起来。
　　数十根利箭刺穿了几匹狼的心脏，它们在泥地上打滚，死亡的阴袤从它们眼中掠过。
　　枯槁的树木旁站着一个银发男人，他做了个举杯的手势，“来吧，让我们庆祝鲜血的祭奠，宝贝。”
　　女人靠在他身上咯咯地笑起来，她把嘴唇凑近他，他的鼻尖隔着一丝冷气碰了碰她，却没有吻下去。
　　海伦•里斯失望地抽了一口气，她渴望那个男人的碰触，和撒在沼泽地上的鲜血。
　　“雪莱，我的孩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离开回廊时，他听到他的创造者说。
　　“夫人——”他回身想搜寻女人的身影，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道。
　　雪莱•斯宾向前走去，他碰到了爵士。于是，他提出了请求，“我想离开城堡，爵士。”
　　“那么，夫人怎么办？”爵士以谦和的口吻问。
　　“我会回来，爵士。”雪莱，斯宾说道。
　　爵士没有说话，他以一种庄严的姿态领着男孩走下楼梯，当他走到楼梯中间时，他向外望去，似乎想提醒男孩注意窗外。
　　然后，他继续带领男孩向前走去。他拔下了门闩，打开了城堡的大门，雪莱•斯宾看到令他心寒的一幕，沼泽地旁横躺着狼群和马人群的尸体，狼嚎声就在耳边，他能看见他们尖利的獠牙。
　　“不——”男孩说道，捂住脸坐倒在地上。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像得那么勇敢。”男人叹了口气，把打开的门重又关上了。
　　“头儿，他够勇敢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女人说。
　　“他的女主人呢？”男人好似很随意地问。
　　女人的面色一下变得惊慌，“头儿，那女人——似乎不在城堡里。”
　　男人的脸色变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女人离开，“很聪明，很聪明。”他对着空气说，好像那里有个看不见的人形，“不愧是罗伊纳。”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爵士，有时候我不太明白……”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了他。
　　葛兰芬多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很了解这片沼泽，我在这里很久了，罗伊纳。现在我要离开了，按照老规矩，我要将一个力量强大的人作为祭品献给它。现在——你都知道了……”他抽出魔杖。
　　“也许吧。”女人扶了扶眼镜，薄薄的镜片反射着微光，“一个古老的家族就这么消逝了。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小小的困难——”
　　“你会逃走吗？罗伊纳。”男人平静地问。
　　“是的，我可以。但是，那多浪费时间啊。你知道，我有很多不得不照看的孩子，戈德里克。”女人以同样平静的语气说道。
　　“在你们的传说中，‘罗伊纳’象征智慧与力量。”男人做出一个好似放弃的姿态，他的魔杖却开始冒出火花。
　　“你指的是黑桃K吗？它代表国王。”女人优雅地抖了抖魔杖，一张檀木靠背椅凭空出现在城堡里，她微微拉起裙边，坐下。
　　又用魔杖指了指男人旁边，那里也出现了一张椅子，“我想，还是坐下来谈吧。我们都不再年轻了，经不起情绪的波动。”女人客客气气地说。
　　“赫尔加，你到底还是来了。”斯莱特林带着圆滑的微笑注视着向他走来的女人。“是打算听从我的布置吗？”
　　“哦？为什么呢？”赫奇帕奇温和地反问。
　　“你不习惯鲜血吗？赫尔加。”男人捧起一呸染血的泥土，“你，听从我的摆布。”
　　“不，”女人抚摸着怀里的獾，“是你听从我的摆布。”
　　“你凭什么会这样认为呢？赫尔加。”男人脸上做出吃惊的表情。
　　“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安居地，而是杀戮，为什么不坦白一点？萨拉查。”
　　这次出现男人脸上的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他像蛇一样吐了吐舌头，“很聪明，赫尔加。那么，接下来——”他把手伸进了长袍里。
　　“你不会攻击我，萨拉查。”女人摇着头说，“聪明如你不会做对自己利益损害的事。”
　　“确实。”男人大笑，那阵冰冷笑声使人头皮发麻，“不过，即使是我，”他红着眼睛，“也没法使狼群停止进攻。”他恶意地裂开嘴，“鲜血不会停止流淌。”
　　“的确。”女人低头赞同他的话，“所有生物都需要食物。”她包容地说,“而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减少杀戮。”
　　西朵夫的肩膀已经被狼群嘶开了数道伤口，他嘶哑的喉咙咳出鲜血，眼睛里出现死亡的阴影，然而他坚定地走向死亡。
　　一道屏障出现在马人群和狼群之间，狼群碍事烦躁地吼叫起来。
　　一个低哑，悦耳的，女性的声音在重复着狼群的语言，“回到你们的地方。”屏障般的城堡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身影。
　　道路中央，一个挂着蛇的银发男人威猛的呼喝声传了出来。他正站在路的中央，挥动着长长的双臂，狼群慢慢地后退，越退越远，终于，消失在清晨的雾蔼中。
　　马人群还在喘息着。
　　在一片静止中，戈德里克•葛兰芬多，罗伊纳•拉文克劳，萨拉查•斯莱特林，赫尔加•赫奇帕奇四位巫师开始细细地打量对方。
　　罗伊纳•拉文克劳深蓝色的绸缎裙子外披着一件青铜色的披风，她的肩膀上停驻着一只目光锐利的鹰，鹰爪深深扣进她的肩膀里。薄薄的镜片中隐藏着她深邃的目光，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在她旁边葛兰芬多披着猩红的披风，一头矫健的雄师卧在他身旁，懒洋洋地权衡忽然冻结的空气。
　　挂着蛇的银发男人圆滑地笑起来，“看来，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罗伊纳•拉文克劳，迪斯拉里湖畔。”女人微笑了一下，“可以称呼我罗伊纳。”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埃蒂尔沼泽的常驻者。”站在女人旁边的男人豪爽地说。
　　“赫尔加•赫奇帕奇，我在阿拉斯谷地消磨了不少时间。”穿着华贵的女人神情祥和地拍了拍躺在手臂上的獾。
　　“而我，一直在萨德泥潭耗费时日。”她旁边的男人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睛，冷笑了一下，“萨拉查•斯莱特林。”
　　“我想建立一个麻瓜不可能靠近的，只属于巫师的，能从事我们的研究的专门的地方。”斯莱特林眦着牙齿说，他客套地做了个手势，“我需要你们不可的誓言，这个誓言是不可违逆的……”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因此，我们需要见证人。”
　　“夫人……”雪莱•斯宾打开城堡的大门，他的右手痉挛地颤动了一下。
　　在他面前，四位巫师缓缓跪下了。
　　“过来，孩子。”他听到夫人用惯常的声音呼唤他，他走过来，举起了魔杖。
　　“我们要建立一个学校，传授我们的学识……”斯莱特林以特有的恶意声音说。一条绿莹莹的蛇从魔杖里喷了出来。
　　“我们要建立的地方不能迫害麻瓜和其他任何生灵，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加入我们……”赫奇帕奇慈爱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头金色的獾攀到了绿蛇身上。
　　“我们要尽力传授我们的智慧，指点我们的孩子……”一头青色的老鹰展翅飞到同样的高度，并继续升腾着。
　　“我们的继承者要有无与伦比的勇气，有力量继续我们的事业……”魔杖最后的烟雾形成一头金色的雄师，四位巫师的手扣在了一起，在他们四周的烟雾怪异地变换着各种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