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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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想象的过得都要快，前一天我们还在幻想着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的时候，第二天就到了需要报考志愿的时候了。义务教育的九年听起来很长，但当你坐在初三教室里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原来这段光阴那么短暂，短到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下一步的目标，就需要痛苦的进行选择了。我拿着志愿填报表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爸妈向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坐在餐桌前看着电视等我回来，我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经过我深思熟虑后填好的表格，递到他们面前。
第一行第一志愿的格子里，我用黑色签字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中的全称，然后是十中，附中，这三所学校是我们这小小的城市里最好的三所高中，只要是在老师眼里平学兼优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按照这个顺序填报志愿。
“要在最下面那栏家长签名中签个字。”我头也不抬地一边扒着饭一边说。
我听见他们笑着说我这个志愿填得好，并且很爽快地签下了字。
从爸爸手里接回表格的时候，我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如果要用传统的孝道来衡量我的作为的话，这一定是我的不孝。
他们不会知道，在那个晚上，我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在昏暗的灯光下呆呆地看着志愿表上的签名，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笔在“一”字上面加了三点，一中的名字一下子就变成了六中。
对不起，爸爸妈妈。等到中考结束的时候，我该拿什么理由来面对你们失望的神情？
第二天把志愿表交到老班手里的时候，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拉出教室，一到走廊就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靠近窗户的同学纷纷把头伸出窗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优秀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老师训斥，对于他们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笑料和谈资吧。
“这是我的选择。”没有躲避老师的目光，我回答着，毅然决然。
我看见他绷紧着脸，原本一直对我展开笑容的面庞第一次变得那么难看，我很怀疑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班主任是不是还是那个一直对我很慈祥的老古董，我知道他一直都很看中我，希望我为他的班级增光，为我们这个小小的农村初中争光，可是我的志愿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你爸妈真的同意了？”没有多余的话，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不相信他们是这样简单就能同意的人，他们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白纸黑字在那里写着，那不会是我仿冒的签名。”
其实我还是心虚了，只要他往我家里打个电话问一下，我的谎言就会立刻被揭穿，然后我又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我为什么要填这样的志愿，我也不知道回家的时候该怎么和爸爸妈妈解释为什么志愿上面的文字会变了。
我不安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行动，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半晌，他只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作为一个老师，我没有干涉你志愿的权利，但我还要告诫你，如果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今后不会后悔。”
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现在挽救还有机会，只要我重新要一张表格，重新填一个志愿，然后用不同的笔迹签下家长姓名，我还能回到他们给我安排好的最初的轨道上去，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靖航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他肯定猜到了老班把我叫出去的理由，只是班里的其他人还都好奇地看着我，有人还在下面小声的和周围人议论。
“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不要随便讲话，否则记名。”摆出班长的作风，我冷冷地说着，坐回到座位上。
消耗着自己脑细胞做着习题的时候，杨安回过头扔给我一个纸条，又迅速地把头转回去看起她藏在课本底下的小说。
我停下笔把纸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喂，傻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冲着那几个字默默笑了笑，草草写下了“我不告诉你”便扔了回去。
很快她又扔了回来，上面画着一张吐着舌头的鬼脸，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哼！”。
很多时候，我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杨安，虽然她和靖航一样也是我的朋友，虽然她在性格上面无限接近一个男孩，但是她始终是一个女孩子，有些事情说了她也不会理解，如果我现在告诉她我志愿填了六中，她肯定会骂我傻瓜笨蛋白痴，然后会和观音菩萨一样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整天教条。她和靖航不一样，她归根到底还是属于比较传统的女孩子，虽然会思想激进地说我没有自己的头脑，但她所谓自由的想法到头来还是会回到传统的认知中。比如说，她一直认为学习成绩始终是第一位的，即使她自己成绩平平。
当我们过于用考试成绩去衡量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真的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再也走不出来。
“你还真的那么做了。”放学的路上，靖航走在我旁边说着。
“不然你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啊？”
“谁知道呢，你这个白痴弟弟。”他笑笑：“不过这作风真潇洒，跟我挺像。”
“废话。”我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考不上六中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了吧，从小到大有哪次打架你能打赢我的？我收拾你还差不多。”他得意道。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傍晚，两个年幼的孩子，走在人迹荒凉的小路上，其中一个孩子一直战战兢兢地刻意与另一个男孩保持着距离，现在，那两个孩子早就已经肩并肩走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
告别的时候，他蓦地回头，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刺中了我的要害，之前所有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全都收敛。
“你爸妈知道了，会怎样？”
这一晚，在爸妈面前，我一直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低着头，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是吱吱唔唔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他们总是会知道的，纸永远也包不住火，我很害怕啊，怕他们接受不了我的选择，怕因为这件事伤害到他们，我怕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
在脑海里经过了许久的挣扎，我最后还是妥协了，老实交待总比被动接受好吧，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轻轻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电视里还在放着无聊的电视剧，爸爸坐在躺椅上抬头发现了我，问我怎么了，我憋了半天，垂下了头。
“爸，妈，我第一志愿改了。”
我以为在中考结束前我是不会透露给他们一个字的，我以为这件事情会一直瞒着他们直到一个月后，没想到现在就被我自己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
我爸当场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甩了我一个巴掌。
“说，你把第一志愿改成什么了？”
我捂着自己右半边脸，那里火辣辣的疼，爸爸很久都没有打过我了，至少我上小学以后，我都没有见过他像今天一样大发雷霆，就算我初中第一次考试只考了第五名，他也只是撕了我的试卷没有打我一下，现在的这一巴掌让我回想起各种滋味，他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妈妈也从被窝中做起来看着我，我只是忍住在眼角盘旋的泪水，轻声说了一句六中。
耳边只剩下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在痛哭的声音，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他们的发落。
“你为什么要改？”爸爸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坐回到座位上点燃一支烟，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他的脸很憔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那个记忆中一直年轻的爸爸现在已经变得苍老。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我听见了妈妈在低声的抽泣，我在心底骂自己混蛋，可是就算再怎么骂也改变不了我欺骗了他们的事实。
“说吧，你准备怎么办？你明天给不给我改回志愿？”他抽着闷烟，房间里一会儿就烟雾缭绕，呛得我想咳嗽却咳不出来。
“我不改。”就算是对不起他们，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我看见茶几的玻璃上出现一道淡淡的裂缝，茶几上的瓶瓶罐罐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隔着空气传到我耳朵里异常刺耳。
“我会在六中好好学习的，我会考上重点大学的。”扔下这最后一句，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的时候，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淌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