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女尊）》十二月一日

69、拾璋

　　群众一阵欢呼，渐渐地人们开始一片一片跪伏下去开始祷告。

　　大鼓响起，笙箫相和，最低一层的祭司们开始演奏凄凉缓慢却雄壮的乐曲，浓浓厚厚的鼓点混着烈烈的风火声带来一阵阵心惊。中间一层的祭司们开始吟唱，声音低低缓缓，平平和和，高台上的黄金鬼面祭司随着乐声起舞，剑尖带出火焰的光芒。

　　“不够好。”拾璋叹道。“若是他……”

　　我转头看她，她朝我笑了笑说：“这个祝神舞最讲究的就是带动火焰的灵气，灵力不够的，赤焰剑的威力就不够，你瞧那剑尖上的火焰光芒微弱，不似以前那般流星一样璀璨夺目了。”说着似乎怀念起什么，摇了摇头，苦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问道。

　　她笑笑：“不小心呗。唉，我的酒又没了，早知道多带些来了。”

　　我看她不欲多说，便和她一起看着我们理应要保护的大队伍。这会儿知府小姐正和花灵儿他们一起垂首默默祷告，百九仍是一丝不苟立在身边。

　　“半夏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做暗卫？”拾璋突然道。

　　“嗯……”我还真不知道，“主子说让当就当呗。你呢？”

　　她想了想说：“我不喜欢光天化日的跟在傻瓜旁边。而且，那傻瓜也着实没几个仇家非要杀她，我乐得轻松，还可以时不时溜去卖点酒喝，她也不知道。”

　　……是吗？

　　她看看我，又说：“百家的暗卫……，我倒是没碰到过，只不过听说经常被杀，唉，别紧张，听说都是百九不在的时候。说起来，百九本不应该有这种不在的时候，只是早有耳闻妙公子对百九那厮甚是钟情，自然喜欢耍些花样，时不时离开些逗百九着急，只是可惜了那些技不如人又天生命苦的暗卫。”

　　我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问道：“这些，你都打哪儿听来的？”

　　拾璋一笑道：“关心什么事，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我又经常混迹于酒肆之间。”

　　“关心？”我忍不住疑惑。

　　她垂头笑道：“是啊，觉得很像。我若是百九，定然把那公子牢牢绑在怀里，叫他不要再到处害人。这样若即若离，不过是苦了两个人罢了。”

　　她的眼神缥缈，似乎沉醉到什么地方去了，嘴边带着温柔的笑。一时反应过来，又拍拍我说：“竟然和你说了那么多，定然是我们有缘。你和我当初一样，憋脚的暗卫，有点什么事就要冲上去，呵呵，虽然我到现在还是。”

　　她沉寂了会儿，又感慨着怎么没酒，嚷着不过瘾不过瘾。细细想想她的话，忽然觉得有什么过去让她这样看似开怀又觉得苦涩。

　　可是谁不是这样呢？

　　说不定真如她说，我们这两个不合格的暗卫，真有缘份呢。我笑了笑，觉得又和她亲近了很多，于是道：“下次我请你喝吧，这会儿没带酒，我以后记着，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又能碰上呢。”

　　她眯眯笑着赞许道：“你这厮果然不赖，那傻瓜不许我多带，你若能体谅那实在是太好了。”

　　然后拉拉杂杂说了些话，传授些不知道管不管用的暗卫技巧，一会儿又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倒让我觉得她关心的也并不止百九和妙公子这些‘觉得很像’的事，怎么说也应该是道听途说的八卦吧。

　　我一边看着花灵儿他们，一边听她说着：“那张家公子抛绣球那日，我其实也去看了看，原来传闻中的貌若天仙也不过如此……”

　　还没说一会儿，却发现乐曲开始变快，祭台上的鬼面祭司赤着脚踩着鼓点加快舞步，一步快似一步，吟唱声也急急涌起，好似激流一般，整个祭坛的火焰又开始呼啦呼啦跳动，层层叠叠又步步紧逼的乐曲催促着鬼面祭司越来越快，竟致于凌空旋转跳跃于祭台之上，到了最高处，乐声嘎然而止，鬼面祭司从半空翻越而下，祭坛周围的火把忽地熄灭，我吃了一惊，看见半空中跳动的火焰拼出了那个一开始祭台上的那个奇怪符号。

　　人群开始高声祷告，请求火神赐予祥瑞。

　　那个奇怪符号开始慢慢散去，周围的火把又开始明亮起来。伏着的人们逐渐起身，继续之前的游街玩乐。不少孩子提着小红灯笼窜来窜去。街道又变得拥挤喧哗。

　　而就在此时，黑影四面八方向公子妙扑去。

　　本来可以不用我们出手，百九及知府小姐的护卫们似乎游刃有余，拾璋笑嘻嘻地说咱们要出去的有价值才行。

　　然后黑影越来越多，然后百九仅能护卫公子妙一人，然后花灵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摔在一边，然后我忍不住冲了出去一脚踢开了欲刺向花灵的一个黑影，顺手挡住了另一边的刀。而拾璋则顺手捞起要扑过来救花灵的知府小姐，另一手从腰间抽出软剑削了一个黑影的人头。

　　砍，劈，刺，我把花灵推向公子妙，和九总管背对着拉开了防御战线。拾璋把知府小姐也推了进来，和我们站成三点。我们配合的很好，只是我现在才发现拾璋的剑法原来如此高超，不似百九这般稳重，她的剑干净利落，而且残忍，她的剑下没有活人。

　　百九欲说什么，但是没说。黑影层层叠叠的倒下，我们总算舒了口气。拾璋回过头来大骂道：“你是傻瓜吗？！自己还保不住命呢就想救人？！”

　　知府小姐脸上绽放出风流倜傥的笑容道：“我知璋璋你就在身边，必不会让我死去的。”

　　拾璋抿了抿嘴，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傻瓜！”

　　知府小姐道：“你可是和我写了契约的，我需要你一日，你就得活着一日保护我。你瞧，我这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你么？”

　　拾璋不说话，显是气着了。

　　周围人群早已仓惶散去，我们正要打道回府安顿下来，却发现那些倒下的黑影一个一个又站了起来。

　　拾璋忽然惊惶道：“是那祭司！”

　　我们还没明白过来，一起望向她。她恨恨道：“他们那个家族的人，就会这些见不得人的巫术咒术！”

　　不等我们细问，重重叠叠的黑影逼得我们不得不小心应战。

　　可是无论我们怎样抵抗，那些倒下的黑影又会再次提着大刀站起来。这样持续下去，我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我正一刀劈开眼前的黑影，忽听身后一阵尖叫，是知府小姐扑上去要护着拾璋！我心一慌，对花灵说句“保护好自己”就抢上去拦住了几把要砍下来的刀，却漏了一刀劈在背上，一阵痛，反手插了一刀，一脚踢开，对上拾璋感激的眼。

　　知府小姐不似公子妙这般惯于这种场面。公子妙与百九配合默契，懂得怎样才能妥善保护自己，不拖累百九。而知府小姐这么一牢牢抓住拾璋，拾璋又不好强硬推开，又要左挡右护，反而招来了危险，左肩生生被劈了一刀，鲜血直流。

　　我扯开知府小姐，让拾璋好好恢复，护着这两个人，甚是辛苦，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好不容易拾璋又立起来，却又听知府小姐大呼一声“花灵！”，登时望去，看见花灵儿不知为何委顿在地上，任凭数个黑影扑了过去，我一着急，丢了刀过去，劈走一个，飞身踹走一个，可还有两个怎么也挡不住，只好抱着花灵儿以身顶受那两刀。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说和第一次也是一样的痛。我的背一阵撕扯，有一刀穿了我的肚腹，痛的我脑子有点晕，恍忽看见花灵儿着急的流泪的脸。我一阵恼怒，扬起手，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想要找个出口咆哮。

　　可是花灵扯住了我的手腕，他站起来，冷冷地，甩开了他的银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