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火神祭 ...
-
我远远坐在屋梁上，视线内是花灵、公子妙和百九。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这街道虽是主街道，其实并不算太宽，人流都随着一个方向慢慢往城中心的祭坛涌去。祭坛很高，高到很远的人也能看到祭司们的祷告和祝神舞。城里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小火把，高处望去，犹如跳动的繁星，汇聚于祭坛之上。祭坛被火灯包围，成圆形，分三层，最低一圈坐着手持不同乐器的祭司们，中间一圈坐着闭目念咒结印的祭司们，最顶层的台子上，用火把铺在地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泪珠，又有点像弯勾，却没有人。
火神祭似乎还没有开始。
花灵儿拉着公子妙左看看，右瞅瞅。这个时候的摊贩们吆喝得尤为带劲儿，因为几乎全城的人都已出来观看祭祀。花灵儿似乎特别中意一个小摊子，赖在那儿挑挑拣拣不肯走。公子妙拉着他的手扯了两扯，花灵儿回头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公子妙也跟着蹲那儿不动了，百九在两人身后长身而立。
我离得有些远，闻着空气中干草焚烧的香味儿，混着远远飘来的酒香，有点醉人。空中高挂一轮圆月，出奇的透亮，映着满城的红彩，倒显得有些妖异。
花灵儿似乎买了什么，又拉着公子妙奔去了小吃摊，这好一溜儿小吃摊，都挂着个小红灯笼，排成一排，前面就是一排子小桌长凳，有逛累的客人们坐那儿要点吃喝的，歇歇脚。
他在那里尝尝这个，舔舔那个，似乎很高兴。说起来，花灵儿自从下山以来，都一直保持这种兴奋异常的好奇心，看着火光映照下的笑脸，我握刀的手紧了紧。
百九忽地动作起来，立在花灵儿身前右侧，似乎有些警戒。我凝神一看，竟然有位小姐在那里对着花灵儿拱手作揖，一会儿又是折扇摇摇，不知在说些什么。我看那小姐穿戴太耀眼，后面又跟着几个护卫，看来也是个富贵人家。虽不清楚那小姐说些什么，不过看花灵儿拿绢子半掩着芙蓉面儿装腔作势扭扭捏捏，也知道大抵是些恭维调情的话儿。
我眯眯眼，看着花灵儿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这套把戏他已经熟能生巧，信手拈来。公子妙睁大眼在那里观摩，倒是百九有些尴尬，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大概又自知破坏了某些好事，只得站在那里装风景。
我等等等，等半天不见那小姐退去，反倒上前作势要扯花灵儿手中的绢子，我立起身，刚要纵身一跳，却闻得一阵酒香扑鼻，后领被人拽住，一个微微含糊的声音道：“莫激动，那色狼很是有礼的。”
我大惊，什么时候靠的这么近的我却一点也没察觉，当机反手轻轻一推，趁那人缩回手去，立即跳开，定眼一瞧。
和我一样，黑衣黑裤黑面罩，只是懒懒曲腿坐在屋上，左手拎一个小酒壶。难道和我一样是个暗卫？
还在想呢，那人右手掀起面罩，左手把酒壶嘴儿对着口这么一倒，喝得是有滋有味。停一会儿，想了想，干脆扯了面罩，口里叨叨着真烦，双手抱着壶儿一阵啜饮。
蚕眉细眼，黑发微带着卷散在身后。那人喝完，丢了壶，眯着眼对我笑道：“那色中饿鬼是我的主子，虽对不住你的主子，不过你放心，那蠢货做不出来什么事的。”
“你是谁？”我问道。
“和你一样是个暗卫。”她笑道，“而且是个不称职的暗卫。”
我有些脸红，却又不能反驳。
她忍不住又笑道：“你倒老实。我瞧着你那主子身边的那人是百九吧，她一人已足够，要你做暗卫怕不是耍你吧。”
我奇道：“你认识九总管？”
她哼哼笑道：“怎么不认识？这城里的人没有哪个不认识她的，一丝不苟，武艺超群，在这城里已是出神入化的存在了。”
“你不喜欢她？”我听着那口气有些不舒服。
“也不是。”她大展了手臂，向后躺在瓦上，“只是觉得那么死板未免太无趣了些。”
我刚要反驳，她又嘻嘻笑道：“我瞧你也是刚来，莫不是也很敬仰你那九总管吧，我不说她的坏话就是了。你坐过来，和我说说话。”
我瞧了瞧她，觉得这人挺有趣，又转头看看花灵儿他们居然与那小姐一起逛街，也就坐了下来。
“我叫拾璋。你叫做什么？”她打着酒嗝儿，眯着一双细眼咧着嘴笑问。
“半夏。哪个‘拾’字？哪个‘璋’字？”我问道。
“路不拾遗的‘拾’，玉璋的‘璋’。”她答道。
有这个姓吗？我摇摇头道：“捡到的美玉？”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很有意思啊，叫我拾姐就行了。你和我还挺合得来的，比如两个暗卫大张旗鼓坐在明晃晃的月亮下面喝酒聊天，你果然如我所想不是一般人啊。”
我默了默，暂且把她的话当成是好话。
她笑了笑道：“你不是个合格的暗卫，是因为你主子还没遇到危险，你就急吼吼地要冲，怎么你很在意他吗？”
我脸红了红道：“也不是在意，妙公子自有百九保护，只是花灵儿他……”他怎么了？他比你还能打呢，我突然又想到这点，说不下去。
拾璋笑道：“你那花灵儿主子也是个妙人儿，必不会白白让我那猪头主子占了便宜去的。”
“花灵儿不是我主子，”我解释道，“我是妙公子的暗卫。你那猪……主子是哪一位？”
“不是你主子？”拾璋细细瞧了瞧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后笑道：“那傻瓜是知府之女，没事喜欢风流潇洒，专门作些自以为风花雪月的事，心肠倒不坏，就是人蠢了点。”
我瞧她一口一个蠢字，似乎对她主子很不以为然。正要开口问，街上忽然涌起兴奋的声浪，重重响起一声大鼓，我们望向祭坛，发现最高台的烈火呼呼窜上，随着噼啪的火星爆裂声，升至人高。四周群众正在惊叹，又是一声鼓响，中间那圈祭司们整齐结印，高声吟唱出咒词来。霎时间，高台上的烈火随风旋舞，且越舞越快。不久却闻“呼啦”一声，鼓消声止，火焰齐齐被切断一个口子，切口上方的火焰瞬间消亡，高台上的火把又恢复成初始那个样子，只是台中心立着一个手持利剑带着黄金鬼怪面具的祭司，束衣阔裤，坠着铃铛，赤着脚，身段妖娆。而那利刃泛着寒芒，剑尖却隐隐有火焰在跳动。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转头，看见拾璋默默垂头，不再看祭台。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火神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