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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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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我站在齐腰的水里,旁边有个身影,我似乎知道那是老大,又似乎我们是在捉鱼,岸上有四丫等着我们,我随手一抓,竟就抓上一条大鱼来,我转过头去笑一笑:“老大,我抢了你的头功了……”
忽然老大的一张脸血淋淋地贴在我眼前:“你干了我的屁股……你连婊子都不如,却干了我的屁股……”
我大声惨叫起来,从梦里醒过来。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刚醒过来就听见身边马哥大叫了一声,“你小子诈尸啊!”
我睁开眼,马哥一张长脸正凑过来,见我睁眼又吓了一跳。
“醒了就起来干活,你倒是会偷懒,三天不干活,店里的杂活都堆成堆了!”
我想挣扎起来,脑子却灌了水银一样重得很,我一开口,声音像是老了几十岁,嘶哑难听:“马哥,我这就起来,你莫催我……”
“就他这个烂病鬼的样子,能做什么?!出去了吓到恩客怎么办?!”竟然是文若给我求情?
马哥从嗓子眼儿里面哼出一口气来,起身走了,文若也跟着他一摇三摆地走了。
我仰躺着,看着床顶。
那天晚上的事儿像是做梦一样,在眼前闪过去。
那人扭着腰,在我身子下面惨叫的样子,就像是烙在我脑子里似的,怎么也忘不掉。
不知道,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从那天之后,生活还是那么烂,每隔几天,马哥总要寻事将我打骂一番,文若每天都要噎我几句才能吃下饭似的,其他人本来就对我这种不招客人待见的有九分的瞧不起,再加上墙倒众人推的这一分心思,竟都对我有了十分的作践。夜里我撅着屁股讨生活,白日里我又要拿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讨生活,稍有疏忽,就招来一顿打骂。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大家都是一般地卖屁股,只不过卖得贵卖得贱,为什么只有我里外不是人?要打要骂,也要给我留点活下去的脸面。
我也经常想老大,想四丫,想抹眼泪的娘,但想着想着,就想起自己原本就是被人糟践的贱命。老天爷,皇帝老儿,甚至那个雪天里向我们的破碗里扔了一个铜板的人,只用了一场大旱,一次兵荒马乱,还有九个字,就决定了我的命。
我从柴房的窗户看天上惨白惨白的月亮,告诉自己不能掉眼泪。
你是男人,我对自己说,你是要顶家里的房梁的,你如果哭了,老大会笑话你。
又过了个把月,那个变态客人再也没来过,倒是偶尔听有混江湖的客人说起“青郎君”,每次都听得我心里打一个突。
“这青郎君自从受伤之后,性情大变,虽然那些采花恶贼本就死有余辜,但下手也忒狠毒了一些,听说死前还都被……”客人在下身横着划一刀,陪酒的倌人都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有传言说他是走火入魔了,将来必成大患啊……”
我听得入神,酒早就倒溢出来,被席上伺候的倌人看见,又是暗地里照着腰和屁股上的几下狠脚。
“笨死了,洒到大爷们身上可怎么是好,还不赶紧走?”一个倌人在我耳根咬牙说,那脸上的粉簌簌地抖下来。
我半边身子都发着热,本来我接的都是一些下等的客人,在床上哪有什么柔情蜜意,更不要谈什么情韵滋味,但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我竟然对男子的身子有了感觉,像这耳根边短短几句话带着薄嗔微怒的话,竟已让我起了欲念。自打那日之后我发现了这一点,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在这逢场作戏的地方,但凡有人动情,都不得善终。
我曾见过几个从云到泥的例子,到那个时候,人已不做成人。
我想做人,再卑微,再下贱,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还是大哥的弟弟,就还是四丫的哥哥。
也许,再等两年,大哥就会身骑高头大马,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