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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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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噩梦,我睁开眼,爬起身,昨晚上听见偏院叫了半夜,今天恐怕又有“包袱”要送到城外。
我换上肮脏衣服,把头发扎好,备好口巾,现在正值盛夏,隔了半夜,这“包袱”的味道定然不会太好。
“包袱”是我们馆里的别称,做生意的讲死人不吉利,更何况都不是好死。这几天每夜偏院那边都要叫上半夜,喊叫到后来已经不似人声,昨天晚上听着已经不行了,这些事情馆里不会找外人来做,所以只落到我和一个聋哑老仆的头上。
我准备好出门的时候,正好那老仆走过来,也似我一般打扮,见了我,点点头,心里都了然。
到了偏院,只嗅得空气中都多了一份血腥气,等见到屋中床上那人模样,我一下子便吐在当地。
那老仆把我一把推出屋子,他自去收拾。我吸几口气,把口巾围好。
那堆烂肉,也曾经是一条人命。
过半晌,老仆拖着一个麻袋出来,袋子拖过地面,画出了一道血路。那老仆虽然聋哑,但手上力气大得很,一只手就能拖曳动一条大汉的分量。我帮他将那麻袋装上马车,念声佛,道一声生死有命,怨债有主。
接着又在麻袋上堆上几筐后厨做饭剩下的鸭头鸡爪,那血腥气登时直刺鼻端,这便可混过巡查。
驾车到了城外,我和老仆将那麻袋扔到乱坟岗处,正往回走,我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忙跟老仆比划两下,示意他等我一下,我要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
我捂着肚子往树后面跑了几步,转过身看那老仆已经朝马车方向走去,这才不装了,赶忙往抛尸的地方跑。
找到那袋子,解开来,细察之下,那团模糊的血肉竟然还悬着一口热气。
我蒙着口巾,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问:“你那晚给我吃了什么?有解么?”
袋中的人微微起伏,却不说话。我又问了两遍,那人忽然低低笑起来:“情深,情苦……”他已是濒死之人,这几个字却念得清楚。
他忽然拔高了声调:“何如当初莫相识!”之后便了无声息。
我虽然未识情之滋味,却也为这一句中深意震慑不已。
人皆说,情之为物,正如一种烈酒,入口绵,一线喉,落入腹中却似一把刀。
这人,便是真的喜欢着那人吧?
我立起身来,却只觉一阵凉意爬上脖颈,只微微一动,颈上便一下刺痛。
后背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那晚上,是你么?”
过了许久,我慢慢地点点头。我知道认了之后,自己怕就活不成了,说不定也变成城外哪个袋子中一团温热的血肉。可是我一听见那人的声音,我脑子里就热了,那晚上的记忆全涌上来。
难不成,我一直惦念着他?
身后的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我感到颈中的剑微微抖着。猛不防,我腰上挨了那人一脚,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接着就感到那人压上来。
我眼里有些发涩,地上的尘土混着血腥涌进来,却没有一点眼泪。当被撕裂的时候,我大声惨叫起来。
这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我的嗓子也喊哑了。那人临走的时候,我还有意识,但越来越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得见两只靴子停在那麻袋前面,接着就是一片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