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渔樵世家

16、崔玖

　　相比于刚刚领导武器的激动，等到真正开始训练了，众人才知道高兴得太早了点。因为在基本的体能训练过程中，这些武器要像绑在他们身上的沙袋一样，不能轻易放下的。但毕竟为了安全起见，在基本体能训练的时候，枪头是要卸下来的，刀鞘剑套的锁扣也务必是要扣严实的，以防意外发生。但毕竟身上多了一些零件，又不像沙袋那般贴身，因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很是耽误训练的效率，为了保证每日的体能训练量，不得不延后了兵器的教导，首相还是得让他们跟自己的兵器磨合好了才行。

　　自从每个人领到了自己的武器，夜晚的校场就热闹多了，当然，他们是不敢在军营里私斗的，只不过，总有一些人是有些底子或天分的，哪怕只是初学了一点皮毛，也能被他们舞得像模像样。
　　然而让石榴感到诧异的，却是崔玖。拿到武器的第一天晚上，崔玖就一个人在校场上挥了半宿的刀，没有什么繁复的招式，只是最基本的劈砍，与其说是在练招式，不如说是在找手感。这是石榴看到崔玖练刀时的第一感觉，就像他自己换了一把砍柴刀的时候，都会先虚晃几下，熟悉一下手感和力量，然后用合适的力度和角度来砍出自己合心意大小的木柴。只不过后来，他惯常用的是一并长斧，斧子并不像砍刀那么容易损坏，所以他也习惯那一柄斧子很久了。
　　石榴想，也许，崔玖以前是个刀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金堇的武学世家不多，但但凡能被人叫得出名号的，无一不是有真才实学的，而这些武学世家，并不怎么对外招收弟子，他们的子弟也不像话本小说里那般在世间游走、高调行事，而是隐匿于民间，只为自己的宗门与家族效力，偶尔才会听到一点消息，再无其他。武人和军人在气质上是有些许相近的，毕竟那一身的杀伐之气是不变的。
　　石榴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一直盯着崔玖挥刀看了大半宿，看着崔玖从最开始的生涩、摇晃到后来的娴熟与坚定，整个晚上，梦里却成了自己在不停的挥着斧子砍伐木材，一下下的砍下去，却什么都没砍到，斧子总是落在空处的感觉，像少了点什么，不够踏实，一整晚也睡得极为不踏实。第二天险些错过了起床的更声，洗了把脸，石榴决定晚上也跟着崔玖一起练练。
　　石榴跟崔玖一起练着，自己还没觉得，旁人却一下就看出差异来了，无论是力道的精准还是角度的偏颇，抑或只是单纯的气势上，石榴就远远不足。石榴没有旁人那么明显的感官，但他自己更清楚，对于这长刀，他是不熟悉的，而且是极为生涩。同样的劈砍动作，他曾经用长斧做过无数回，但是如今换了长刀，却有些不怎么适应。刀头太轻，刀柄太短，刀身还会颤抖，一刀劈下去，很难找准位置，更何况，还不能劈在实处，一切的掌控，都在手上，并不是力气大就能成事，而是要更为精准的控制发力与收力的过程，不然要么就是砍下去轻飘飘的，要么就是一刀砍到了地上，无论哪一种，显然都是不合格的。要想一刀快速而准确的落在半空的一点，保证力道的同时，还要保证位置的不偏不倚，这真是个极大的挑战。
　　才只是练了一个时辰，却比一个时辰的体能训练还要累人得多，而效果却甚微。这让石榴觉得沮丧的同时也激起了更多的斗志。随着石榴的加入，他们队中的其他几人也一并加入，只不过，最后能坚持下来的，也只有石榴他们一村的四人，每天晚上，一个时辰的劈砍，从无间歇。
　　小六子对石榴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从最开始上山的时候，石榴拉了他一把，到每次训练时的游刃有余，到后来石榴在校考上拿了魁首，在整个小队里，最听石榴的话的人，无疑就是小六子了。所以，当看到石榴在跟着崔玖加练，小六子毫不迟疑的也跟着一起练上了。他觉得，石榴做的一切，都有其必然的理由，跟着石榴，总没错的。他甚至拉着同村的张麻子也一起，因为小六子不愿意同村的唯一一个人掉了队。
　　至于其他的几个人，小六子有心想拉着一起，但那些人也就最开始的几天因为好奇或者旁的原因跟着练了两天，但之后也就在也没去过。他们觉得，大刀只是四项训练中的一项，每天晚上的时间本就有限，就算崔玖的那个方法有什么用，他们也不能就只练刀法而把其他的四项排在后头吧。何况几天下来都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实在是单调乏味得很。对于刚刚接触了四种不同兵器的新兵们来说，恨不得把每一个兵器都轮番耍弄一般才叫过瘾。白天有教头在盯着，肯定不能让他们随便闹腾，也就晚上，可以自己出来比划比划，也算是体味一下话本中江湖豪杰的风采。
　　因而到了晚上，校场上极为热闹，时不时的有喝彩声与欢呼声传来，唯有石榴等人所在的一角，颇为安静，只有刀锋划过空气的破风声，以及略显粗重的喘息。

　　石榴并不是忽略了其他的几项的训练，白天的训练石榴也是半分都不会含糊的，只不过分了一些轻重而已。弓箭是四项中石榴最为顺手的一项，他本身就会制弓，臂力和准度都在山中打磨的十分精细，虽然不是自己常用了的弓，但其使用的大致方法并没有改变，因而稍微熟悉一下，也就能上手。像石榴这样生长在大山边上的，多少都会一点箭术，但对于一些不怎么常在山中狩猎的人来说，这无疑是较难个技巧活。长矛主要是用于马上作战，其招式与样式也是最为多变的，同时也是四项中最难的，但也正因为这项最难，反而要求不是那么的高，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配备战马。短兵主要是用于近身搏斗，讲究的是身法的利落和灵活，并没有什么旁的招式，更多的是在对战中的体会。因而，在石榴看来，也就是长刀，这个可远攻，可近战的兵器，有许多讲究，而这些如果学好了，对于自身肯定大有益处。
　　而在日后的日常训练中，石榴也从教头那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石榴将自己的见解询问过崔玖，崔玖也颇为赞同，之后的训练也就多加了些招式，不仅仅是简单的劈砍了。而其他人虽然觉得石榴说的有道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个毅力与耐心，因而加练的固定队伍，还是他们四人。
　　石榴对崔玖愈加好奇了，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成效还是颇为显著的，并不是那几个招式有什么特别，而是谁会想到要把一个招式反复不停的练上千百遍甚至千万遍？只不过，崔玖并不怎么喜欢说自己的事情，有时候被问到过去，要么就是沉默要么就是转移话题。只能大概知道，崔玖以前应该不是当过兵的，但肯定是练过的。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在他们那个小山村，而且整日以酒度日，都是个迷。张麻子也记不清崔玖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们村里，似乎就是有那么一天，来了这么个人，但除了喝点酒，并不怎么引人注意，也怎么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淡忘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更别说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