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叶苏颜

9、秋风秋雨愁煞人

　　转眼间夏日已尽，阿鱼窗前的那池岳莲也已凋零殆尽，秋雨已下过几场，他也渐渐习惯了在长生殿里的生活。
　　白日里他修习离若姐姐教给他的法术，阿清就在隔壁的书房里看书或者研习功课，但她最常练习的是音律。
　　其实阿鱼觉得她根本没有必要练习，因为她的笛声是他听过最好听的了。清脆悠扬的笛声常常能舒缓他急躁的心，让他更顺利的修行法术。
　　阿鱼最喜欢的还是傍晚来临的时候，每到傍晚，念清的法术修行结束了，就会邀上他一起到莲池边说故事。一人讲一个故事，自己的或者别人的。
　　在阿鱼的记忆中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海边，所以他能说的都是关于自己，关于他的族群的故事，幸好阿清很爱听，并没有丝毫的勉强。比起阿清的故事，阿鱼觉得自己逊色很多，因为她就像是个天生的讲故事的人，把自己的或者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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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云莱山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雨，天气明显比前日凉快了很多。
　　阿鱼正在前殿的石阶前看着雨水发呆，念清在忙着练习音律，他听着远远传来的笛声，不敢前去打扰，只好在前殿发呆。
　　他犯了族内的大忌，离若姐姐虽然说会没事的，但是骤然离开同伴的他还是很想念家乡，想念平时玩耍的朋友。正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阿鱼回过头，看到念清提着食盒，撑着伞走了过来，手上还挂着一件披风。
　　阿鱼忙站起来迎她，不知为什么，他一见到念清就会不自觉的脸红，连心跳似乎也不受控制。往日他虽然腼腆爱脸红，但是见到姑娘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禁疑惑地抚上心口。
　　念清见他皱着眉摸着胸口，以为他伤口疼了，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要探他的伤处。
　　阿鱼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脸上更是烧红一片，忙说：“没事，我只是觉得心跳有些快。”
　　念清见他如此害羞也不再勉强，只是看他面色潮红，终究有些不放心，伸手在他额上一探，皱了眉道：“还是有些发热，晚些我给你煎药，可要按时喝啊。”说着只是一笑，又提起裙角往殿后走去。
　　阿鱼跟上她的步伐，问：“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呢？”
　　念清回头一笑，道：“我们听雨去。”
　　念清真的带他来听雨了，两人走到莲池中间的凉亭里来，念清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又将披风披到阿鱼的身上，轻声叮嘱：“这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你还在病中，最好穿得厚实一些。”
　　阿鱼将披风披好，看着念清就急切地问：“听雨要怎么听？”
　　念清看着他亮如星辰的眼眸，心中也是一跳，不好意思再看，避开他的眼睛，说：“你久居海中，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位诗人，姓李字义山。”
　　阿鱼摇了摇头，托着下巴，看向念清，倒是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念清见他如此也不好卖关子，说：“李义山曾有首诗是这样说的：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接着又说：“这首诗其实写的是秋日送归友人之后的思念之情，只是这最末一句别有韵味。夏日已尽，荷叶纷纷凋零，有的将其采来入药，有的干脆弃之不理。可是这秋雨之寂寥哀愁，却可用残荷听取。”
　　她见阿鱼神色迷惘，又解释道：“秋日之思，本就是寂寥愁绪，秋雨更是愁上添愁，忧思更甚。一个人坐在窗前，思想着远方的友人，听着雨水打落在夏日尽后枯荷上的声音，这种愁怀岂是别处可比。”
　　念清说着说着不觉牵动多日对师父的想念之情，眼中隐有泪光，阿鱼并不明白这些诗文辞赋，只是觉得念清不开心。
　　见到她泪光点点，他竟不知不觉心中抽痛，也不多想，上前握住念清的手，
　　念清诧异的看着他，只见阿鱼认真的看着她说：“不怕，我陪你一起。”
　　念清一腔愁思被他这句话一说，又是开怀又是释然，不禁笑了起来：“我没事，只是想念师父了。”
　　阿鱼拉着她在亭中的石凳坐下，一副又要听故事的样子，问：“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念清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鱼看她半天也不说话，诺诺的问：“不想说就别说了，”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说：“吃这个。”
　　念清接下了，却笑着开口：“其实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只是……我和师父朝夕相处百余年了，他教我安身立命的本领，教我断文识字，教我如何立世做人，教会我太多太多。我自己都不明白他于我而言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她叹了口气，又说：“不如我给你说说这些年我是如何在师父手下修行的吧？”
　　阿鱼点点头，听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