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不做王（魔法女尊）》烨音

13、行省公学之七：孩子们的争吵

　　淡紫发色拥有风系魔法天赋的高贵小少爷，希尔唯·哈莫里其实并不想再见到那个在中午傲慢地训斥过自己的落魄贵族之女，那个无礼又可笑的铎兰·瑞伯登·斯考尔。
　　在放学后便立即到校门口找到自家等候的马车，等待自己的表姐一出来就准备立刻回家。

　　然而没想到瑟恩那个好久没有女孩肯跟她一起玩儿的傻瓜像是被迷了魂儿似的，非要再返回校园里找那个傲慢的乡吧佬，好好说话告个别才要回去。

　　没等希尔唯多说一句，满头海蓝小卷儿的矮个女孩儿已经又迈开小短腿自顾自地跑回去。希尔唯咬了咬下唇，只好不情不愿地也跟了进来。
　　在相邻的操场上课，紫发男孩儿自然看到了上下午在两个班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料到那个斯考尔九成九还会在三班的训练场里。而瑟恩那个傻子肯定是自己跑去武技部宿舍扑个空，才会寻过来。于是，先她一步向操场上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材有铎兰三倍大的壮硕剑士挥舞着银光闪烁的宽刃大剑向对面纤细的灰发少女发动着猛烈的攻击。
　　灰色的发色虽不耀眼，但也并不常见，至少自己认得的人里面灰发的就那一个——希尔唯小少爷不知怎么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怒火炸开，甚至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贵族修养，高高拎起长袍下摆狂奔，仿佛再慢那么一点那个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的灰发少女就要被劈成两半、血溅当场一样，高声呼喝：
　　“停下！快停下——不要脸！这太无耻了！”

　　铎兰挑挑眉，觉得从那个紫发男孩儿奔过来的速度就说明他真的非常具有风系魔法师潜质，反正自己也接招接得有点累了，轻转手腕，稍稍用了点巧劲，借力打力地将肌肉女克莉丝·威克多姆的攻击挑开，控制到只让她握剑的手发麻但又不至于让她的剑离手的地步——毕竟人家是中级剑士，作为见习生，若不想被导师请去喝茶，最好还是给人家留点面子，大不了等她得到了卖身的回报、学习了斗气之后再来比过。

　　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浅紫发的小少爷希尔唯已经奔到了近前，指着被挑开剑后狼狈侧身退到一边的中级剑士高声斥到：
　　“你用的是开刃大剑，这说明你至少已经是一个考核合格的中级剑士了！你怎么有脸，怎么有脸欺负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见习剑士一年级生？你怎么不向剑圣或剑神要求决斗？”
　　复又转脸指着铎兰：
　　“还有你！身为贵族，你怎么这么愚蠢，剑神向你扔出左手手套你也要接受吗？生命永远比尊严更重要！”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唯有少年清脆明亮的嗓音回响。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围观的几人都有点摸不清头脑。

　　灰发的纤细少女微微一笑，将脸转向仍是目瞪口呆傻傻看着她的艾利·库伯，温和地开口道：

　　“看来副手的比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主角们上场了？”

　　说着，瞥了眼跳开在一旁喘着粗气，用阴沉沉的目光紧盯自己不放的威克多姆，抬腕将手中的黑铁制式大剑微举过头顶，剑头朝下，轻轻一掷，整整一人高且无刃的宽边大剑“嗖”地一声轻响，大半个剑身笔直地插入了训练场边的硬石地面，没有溅起任何土石碎屑。
　　她露的这一手，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中级剑士能做到的程度，两边几个同为剑士的女孩们低声惊叹，无人再敢上前说些什么了。

　　蕾拉·伊诺·莫瑞理被这一系列没有预料到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无声无息地挪动着步子悄悄向训练场外退去。

　　重新找回愤怒情绪的艾利·库伯马上抢上前去横剑拦住她：
　　“想跑？使出这么卑鄙的阴招，你这个魔法班的贵族败类，看我今天不打扁你！”

　　“——库伯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让你母亲把你领回家去吗？”

　　维持秩序的强权单位总是在事情差不多解决的关键时刻才会隆重登场。

　　听到在今天之内已经迅速熟悉了的，勒梅导师那铿锵的声音自背后不远处响起，灰发的见习剑士默不作声地拔出地上自己的大剑，擦擦干净放回剑鞘里背回身后。

　　抬眼望去，在疾步走来的茶色短发、表情严厉的里尔·勒梅身后不远处，瑟恩·卡梅伦·方思眨巴着碧蓝的大眼好奇地望着这边，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跟着跑过来的。

　　铎兰无声地轻拍了下希尔唯的肩膀——男孩儿比她矮了半头，转过头看到灰发剑士站得离自己很近，马上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半身的距离。
　　“瑟恩在那边，现在已经没我们的事了，过去吧！”
　　男孩儿点头同意，跟灰发少女始终保持着三步远，不紧不慢地向训练场外的表姐走去。

　　在里尔·勒梅到来之际，风系魔法班的莫瑞里就已经迅速带领着她的跟班们灰溜溜地退场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称不上光彩。

　　而见习初等剑士三班的导师也根本没有对这次的小事件追根究底的打算，轻飘飘地处罚库伯小姐加挥剑N千次并打扫训练场后，颇有些深意地查看了一下场地边缘的一处剑痕，就自行离去了。

　　场外，矮小的女孩儿瑟恩·卡梅伦·方思从表弟那里听到了他自行补足前半段的实况转播，从“中级剑士”这个字眼里受到了惊吓，吭吭哧哧地上前拉住新朋友的袖口劝说：
　　“铎兰啊，希尔说，贵族之间的私下决斗是非常危险的，绝对不能同意……”

　　“住口啊你这软包！你以为为什么没有女孩儿愿意跟你一块儿玩？你再这么‘希尔说’‘希尔说’下去，干脆别来学校乖乖在家里等着嫁人算了！你这个假男人！”
　　不知何时不好好完成惩罚而窜到这边偷听的扫把姐艾利·库伯，粗声粗气地打断了瑟恩的发言。

　　因为话音里那强烈的鄙视和恶意人身攻击，矮个儿女孩碧蓝的大眼立刻变得眼泪汪汪。
　　“啊？还敢哭？被人说两句就哭，真是女人之耻啊你！”

　　“住口！你这无礼的平民！谁允许你对一个贵族说出这等粗鄙恶劣的话语？难道你想让你母亲把你领回家去吗？”
　　希尔唯·哈莫里被这个不请自来偷听别人谈话且毫无教养可言的平民学生气得浑身发抖，像护着小鸡的公鸡一样，上前两步把瑟恩挡在身后，大声怒斥并威胁道。

　　然而库伯小姐显然表现得更加不屑：
　　“你这小子，女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想挨揍吗？！”

　　铎兰轻叹口气，开始觉得站在这几人中间的自己，有点像幼儿园里的保姆。
　　她伸手摁下艾利·库伯威胁地向哈莫里少爷举起的拳头：
　　“库伯小姐，请记住：祸从口出！——希望你没有忘记还欠着我一场关于‘我像一个什么’的决斗。现在，请回去继续执行您受到的惩罚吧！”

　　被灰发少女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高壮的库伯小姐马上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矮了半截。

　　没有去管艾利·库伯那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铎兰再安慰地拍拍眼含热泪的方思小姐，揽住确实长得有些娇小的女孩儿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一齐往外走：
　　“谢谢你的忠告，瑟恩，但‘身为贵族，要不惧怕任何考验’是我不会去违背的家训——而且，”她注视着瑟恩蓝天般澄澈的眼睛：
　　“无论是作为一个剑士还是作为一个女性，任何时刻都首先不能失去的，就是直面挑战的勇气！……”

　　傍晚微凉的轻风拂过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远，以端庄步态慢慢前行的男孩儿头上淡紫色的直发。他低垂着双眼，默不作声地倾听着灰发剑士沉静恬淡的嗓音，觉得也许自己的表姐跟这个偏远乡下的小贵族交往，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
　　“……至于您，高贵的希尔唯小少爷”，见习初等剑士一年级生在校门口转过身来，向表姐弟二人行了一个简易的贵族女士送别礼，“请继续在公众场合维持住您那引以为豪的贵族修养——希望您下次千万不要再冒冒然冲进打斗现场，那很容易让您受伤。虽说这次很感谢您的尖叫终止住了一场无聊的打斗，”她微低下头给了紫发男孩儿一个八颗牙的灿烂笑容，“但当女人们在战斗时，对于柔弱的男人最好的表现——就是在一旁老实呆着。”

　　于是进入公学的第一天学习日程结束时，铎兰最后得到的，就是希尔唯·哈莫里小少爷怒气冲冲拽着表姐不告而别的背影，和本恩伯爵府华丽的马车车门“砰”地一声一点也谈不上贵族教养的，大力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