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歌祭》凤妩洄棠

2、初入太学

　　钟鼓长夜，星河曙天。

　　香炉中的香料慢慢燃尽，余香轻浅的透过微掩的窗棂，飘摇的垂幔，消散在仍然略显凉意的风中，只留下最后一丝丝清雅。

　　一名宫女悄悄推开紧闭的房门，轻巧的掀开香炉，稍稍添加了一些冷香。桌上，一本摊开的国史静静放着，偶尔溜来的风顽皮的翻过几页，上面用朱砂小楷批写的眉批，整齐而略显拘谨。

　　“绛雪，什么时辰了？”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仍带着几分睡意的喑哑。

　　“七殿下，快天明了。”名唤绛雪的宫女，隔着床幔，依旧有礼的福了福身，低垂着头轻声问道，“殿下需要唤人服侍洗漱吗？”

　　床幔后的少年，缓缓坐起，脱离了暖被的包围，少年不禁小小的喷嚏了一声，揉揉鼻尖，正欲倒回被褥里，却被绛雪的声音阻止：“殿下，今日，是您去太学的日子，您看……”无奈的在心中叹口气，撩开幔帐，少年低垂眼帘，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轻声说道“那，就唤人准备洗漱吧。”

　　绛雪再次福了福身，退下，召唤殿外值夜的宫人侍女进殿服侍。不一会儿，殿内便响起了些微声响。晃晃昏昏的烛火点起，自窗棂上透映出来，随着阵阵夜风，忽明忽灭的将屋内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

　　和着缕缕热气，被称为七殿下的少年洗漱好，端坐镜前，任由梳头宫女为他梳髻盘发。微微透亮的天空，只瞧得出些微浅灰色的影子，映在殿内，投射到铜镜中，衬着镜中清秀俊雅的脸庞，有种翩然若仙的灵气与几分不属于少年的潇洒风流。昏黄温暖的烛光，轻轻巧巧的被风吹荡的飘摇，层层叠叠的落在少年的映在地上的身影上，透着温润如玉的气息。

　　站起身，让绛雪服侍自己穿上一身蓝色暗银纹绣的锦袍，轻轻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便看见母妃身边的女官安氏走了进来：“娘娘吩咐了，若是殿下准备好了，还请殿下去见一下娘娘。”微微行了个礼，安氏冷淡疏远的说道。

　　点点头，跟着安氏出了自己的寝宫，逶迤曲折的来到云贵妃秦氏的寝殿。“母妃，儿臣恂玠前来请安。”少年立在门边，轻声而淡然的到了一句。“嗯，进来吧。”慵懒娇柔的女声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傲慢与冰冷。

　　跨进内室花厅，名唤恂玠的当今七皇子便看见自己的母妃端坐于主位，素手轻拈绣帕。“母妃今日可安好？”客套生疏的按着皇家的礼仪问了句，恂玠便半坐于凳上。

　　“嗯。皇儿今日入太学，本宫只是想叮嘱几句话，” 黑得仿若无星无月的深夜那般的眸，只是轻轻瞥过，“入了太学，皇儿便正式与其他皇子们开始打交道，记着点身份，别出什么岔子，免得丢了本宫的面子。”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少年站起身，垂首敛眸，“儿臣自当谨言慎行。”

　　“嗯，下去吧，”云贵妃挥挥手，这时，一旁跑来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儿，云贵妃弯腰抱起白猫儿，“小乖乖，本宫的小心肝儿，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少年的手，在身侧微微握拳，随即松开，躬身拱手：“母妃，儿臣告退。”便倒退出花厅，头也不回的离开。

　　绛雪拿着一个锦布包好的书包，再将文房四宝与书册包好，袅袅娜娜的在前方引路。行至一扇宫门前，绛雪停下来，将手中的物事交给少年：“殿下，按规矩，绛雪只能送您到这里，今日殿下第一天入太学，还望殿下自珍自重，切勿辜负了娘娘的期望。”冷漠的点点头，少年接过书包，走进门内。

　　“殿下，刚刚提起娘娘的懿旨，您应当回礼才对。”绛雪出声，喊住少年。半回转身，少年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绛雪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绛雪。“我不喜欢让别人来挑剔，除了母妃，你们的主子就是我。下不为例。”淡淡的抛下这句话，转身，走人。

　　绛雪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刚刚殿下那眼神，似乎，比娘娘的还要冰冷三分……

　　走进太学，正准备入座，便看见大皇子沁思姗姗而至。“恂玠见过大皇兄。”不卑不亢，看似有礼亲近，实则冷淡疏远。

　　“嗯，七皇弟今日入太学，可喜可贺。”沁思微微点头，也仅是按着祖制仪范，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低头轻笑，在窗边靠后的位置上坐下，刚想拿出书本，便听见坐旁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七皇弟，怎么光给大皇兄打招呼，见着二皇兄我也不应一声？”

　　抬头，一名身着暗紫锦袍的皇子站在自己桌前，恂玠站起身，微微低头问候：“恂玠见过二皇兄。”

　　“二皇兄，墨师傅来了。”一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微微沙哑着声音。“你是七皇弟恂玠吧？我是你六皇兄湮阳。”白衣少年笑着。

　　恂玠同样微微颔首，问候了声“六皇兄”。湮阳笑了笑，看不清眼中神色，便走回了座位。“哈哈，今日又有新的皇子来了？”一阵朗然大笑，身着淡青长袍，头戴金冠，剑眉朗目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薄唇微挑不点自红。行走之间，优雅而不失霸气。“六皇弟，是谁啊？”男子问道。

　　“怔云，你的礼数呢？”大皇子略微不悦。

　　原来，这就是三皇子啊，心中微微感慨，正欲抬头，便听见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墨太傅到……”

　　起身，与众人一同下拜行礼，等着须发略微转白的墨太傅抬步走到了桌案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淡淡地说了句，“众皇子多礼了，都坐下吧。”这才坐下。

　　拿起书册，墨太傅开始之乎者也，起初，恂玠还能认真听着，但时间一久，本就对这些子不甚耐烦的恂玠，便渐渐开始神游物外。

　　“啪！”一声脆响，惊得恂玠猛然抬头。

　　呀，是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