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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塔村(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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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阴沉着脸进来了,此时的村长显然更年轻也更有人气,还不能很好地收敛自己的情绪。明显压着不满朝方芸问:“小芸,你准备收留他们到什么时候?”
方芸倒是浑不在意地笑着说:“思前哥,你弟弟身体好点了么?我好久没见到思进来找我玩了。”
方思前听到弟弟脸上闪过一丝难过:“思进他最近不太好,一直在咳血,煎了好多服药也不见好,准备找个时间送出去找个老大夫看看,这些个洋医生纯粹就是骗钱的,光开药也不见好。”
方芸笑容也淡了:“这样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我同学兴许认识这样的医生,下次去镇上我给你问问。”
方思前点了点头,又恶狠狠地看了江平落一眼:“没礼貌的外村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有胳膊有腿的还要赖在小芸家,这像话吗?”
江平落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哈,我前两天摔到脑袋了,一时想不起回去的路了,我再休息两天就走哈。”
见他态度还挺诚恳,方思前“哼”了一声就离开了。方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见怪,思前哥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父母走得早,如果不是他们家我没办法长这么大。”
江平落摇摇头,表示没事。其实单从现在来看村长和方芸甚至是村民都不是坏人,现在的方思前身上完全没有之后的影子。
被关在村长家的地下室时他看到过一张旧照片,两个长得很相似的男孩子在村口的大树下笑得很开心,现在看来另一个就是村长的弟弟——方思进。可是后来没有在村子里见过这个人,大概率是没挨过去.......
方思前和方芸都没有提昨晚的骚乱,说明这些流匪确实没有对村子有什么大的影响,那么,没得逞的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毕竟据江平落所知,如果是清末民初,那世道可乱得很。江平落跟方芸说了几句,方芸有些讶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随后就出了门。
果不其然,今夜他们又来了。这次来的人显然更多,村里一下乱了起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和村民的惊呼夹杂着听不清的呼嚎。
到底是有备而来,方芸家今天乌泱泱来了十多号人,领队地推开门一看,木桌点上了煤油灯,三个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笑着看着他们。领头的就是昨天的青眼眶,很明显方潮生下手没留力气,青眼眶已经有些泛紫了,右眼也是半阖的样子。
青眼眶原本看到这三人先是打了个哆嗦,随后谄媚地朝后面的人说:“三当家的,昨天就是这几个人打了我和顺子他们。您看,我没说错吧,这小娘皮确实是长得好看。”仗着有人撑腰,他还色迷迷地看了方芸一眼。
被称作三当家的男人走上前,是个身材不太魁梧的年轻男人,竟然还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几分斯文气,还不待他开口,一直在旁边打瞌睡的方芸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三当家面前:“许平哥?你是许平吗?我是方芸,我之前在镇里的书店上班!”
被称作许平的男人明显一愣,刚刚灯火太暗,他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模样,待她走近一看几乎是顷刻间就认出方芸来,无他,确实是方芸实打实是个美人坯子。见是故人,许平语气放轻:“确实是方芸妹妹,这倒是手下人不懂事了。”说完,偏头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神,青眼眶就被捂着嘴拖出去了。隔着小院也能听到青眼眶撕心裂肺的喊叫,倒是隐隐有些盖过了其他的嘈杂。
方芸神情很复杂,之前在书店上班,这位许平哥哥可是来买书的公子哥里最平易近人的一位,尤其是他家境也殷实,听说还在县城里买了个官。怎么会沦落到流匪。
许平让其他人先出去了,自然地坐在方芸身旁,笑着等眼前人提问。方芸不知道,许平在方芸来书店打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她了,虽然父母双亡但是方芸的性格和外貌无一不是上上选,在后来的相处中无可避免地对她升起来好感,只是这世道终究不是安稳的。
方芸问了一连串,从许平的近况问到变成这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即使是落草为寇江平落也能看出许平身上隐含的贵气。或许是许久不曾见过故人,许平倾诉的欲望很强。相较于方潮生,许平很会说故事。
他花了点时间解释,城内两股势力对抗,因不愿意站队,被其中一个带人闯进了他的家,一夜之间,漆红木门褪色,金银散去。他父母经营多年的祖业毁于一旦,父母抵死不从,无奈刀枪拼不过洋枪,家仆早就逃走,彼时正在姑父家探访的许平逃过一劫,却与父母天人永隔。
许平不甘心,也屡次想报仇,可是一旦失去了金银财富的支撑,在权势争斗之中他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还不如个力夫。
奈何他们的府邸实在是守卫森严,被打出来一次又一次,还好他家此前一直是良善之家,侍卫到底是没吓死手,医馆也没有收他一分诊金。后来,他就遇到了现在的恩人,山匪——葬龙山大当,这部分他说得很简略。
四人都有些沉默,江平落倒了杯白水递过去,许平笑了一下接下了。没有什么语句能够抚慰这些疮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时间慢慢填平沟壑。
这就是此刻的世道,命有贵贱,权势倾轧,只有百姓无辜。江平落愈来愈感觉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世界,里面的人有着自己的辛酸苦楚。说来可笑,江平落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此刻他也会问自己,拥有了系统的自己是不是也能做些什么。
好歹,让痛苦不再延续,这也是他想打赌的原因——单凭现在自己无法逆转这样的剧情,只好借助一些力量。
只有以身入局才能博得满堂彩。
许平说完就离开了,他没有制止手下人在其他村民家里的行径,世道早已磨灭了少年的心性。曾经在学堂高喊革命的少年郎已经学会了冷眼旁观他人吃人血馒头。
天微亮,流匪撤去。这次明显有不少人受损。连村主任家都被打砸了一番,村里的女孩子倒没什么事,其他女孩子昨天就已经听了方芸的建议去隔壁村或者亲戚家借住几天了。大家都积极地修整昨日受损的地方,江平落和方潮生也出去帮忙打了把手,倒是收获不少村民的好评,就连方思前看他们都顺了点眼。
唯一没有受损的除了方芸家就是那座石塔,其实这个时期还没有人宣传无神论和唯物主义,大家大多对这种塔庙都很忌讳。
一旦逢乱世,这些神灵前的蒲团是日夜温热的,总有人在神明前长跪不起祈求庇佑。但实际上真得到回应的是少之又少。都说心诚则灵,实际不然,架不住有人贪婪无厌漫天许愿,正神自然置之不理,相反很吸引有些邪祟。
方学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江平落来三日前,他日日都去石塔祈求神明保佑他暴富并且娶到一个漂亮老婆。村子就他一个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要不是父母还在劳作就他这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连饭都没得吃。他自认为很诚心,跪拜也一日不落。
直到有一日,他遇到了在石塔旁树下看书的方芸,他从小就听说方芸父母早年去城里打工遇上意外去世了,同一个村子他也知道她从小就漂亮。就连他父母都说,方芸同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不同,除了二十几还不嫁人家里有点穷几乎没什么问题。
他早知道方芸是一个傲气的女人,他之前也曾觍着脸去追求过,吃了几天闭门羹就歇了心思。此时看到方芸安安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像一块玉,白得发光,不免有些心痒痒,但是他胆子小得要命,迟迟不敢动。也就是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想要她吗?我有办法。”
又惊又喜的方学善以为是神明显灵,顾不上那么多,立刻回答:“想!我想!求求神帮帮我!”
“好,我给你个东西,你直接……”方学善走到方芸身前,趁机拍了拍方芸的肩,方芸抬头发现是他立刻非常嫌弃地瞥了一眼又低头看书去了。
方学善此时大脑全然被怒气充斥,他手一松一个挂坠就在方芸面前闪过,方芸刚想骂他“神经”,但看到挂坠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时,方学善像条发情的狗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汗臭味和腥味直冲方芸口鼻。
方芸从裤兜里掏出刀子就往方学善脸上招呼,完全没有防备的方学善嘴角立刻多了一道口子,鲜血和疼痛让他从疯魔的状态中找回几分清醒。看到方芸衣衫不整又被激发了色欲,连刀口都顾不上又扑上去。
方芸看他的眼神跟死人无异,正准备直接捅死算了,他的父母突然冲进来拉住了自己的儿子,方学善的父亲——方明啪啪就是两巴掌,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方学善眼神逐渐清明,发现自己竟然把方芸迷晕带回家还打算强上,这就算了还没成……完蛋了,一定是哪个神蛊惑的!肯定是祂!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