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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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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宋清月昏昏沉沉醒来,觉得头很疼,窗户不知何时开了,冷风吹进,让她不禁打了寒颤。
京城九月的天气越发冷了些,她洗漱完便去杜淮的书房。
见他屋门开着,说:“大人。”
杜淮本在练字,听见来人声音,“进。”
她进去微笑行礼说:“杜大人,今日我想去街上买些东西。”
杜淮很快答应:“我陪你去。”
街上,宋清月先去买了两件衣裳,后问:“不知大人可允我寻个婢女?”
杜淮欣然同意:“当然,我带你去勾栏买。”
她不解:“勾栏?”
他解释:“专门卖没有上籍户的人的地方。”
她惊觉:“京城竟还有如此地方。”
他边走边说:“是,许多被抄家活下来的、刚出大牢无亲戚收留、以及流民或是不愿养的都会到勾栏里,寻些差事,要么等着被卖,若是遇到好人家也算幸事。”
等到勾栏,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小到四五岁,大到早已入花甲之年,触目惊心。
他们对来人早就见怪不怪,宋清月见诸多人面色沧桑,小小年纪却饱经世事的模样,男的女的手上胳膊上或多或少都起了厚厚的茧子,她露出同情之色,扫视面前的人们。
杜淮静静瞧着。
人群中有个姑娘,虽蓬头垢面,也难掩她清秀的模样,穿着破烂不堪,畏畏缩缩地低头站在人群中间,双手包在袖子里,被人群挡住,宋清月只一眼看去,相中了她,顺着她的方向,用手指过去,淡淡开口:“我要她。”
那姑娘头也没抬,甚至低得更厉害。
周围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中间。
杜淮给牙人使了眼色,很快那姑娘被带到两人面前。
近距离看,用面黄肌瘦来形容最贴切。
宋清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沙哑着声音开口:“江涵。”
“就你了。”
江涵猛地抬头,与宋清月对视,迅速跪下给她磕头:“多谢贵人!”
宋清月扶起江涵,柔和说:“日后你照顾我起居即可。”
杜淮给牙人付了钱,牙人感恩戴德。
江涵跟着二人回到大理寺,心中一惊,贵人竟是大理寺的。
杜淮让小厮给江涵的住处安排在宋清月的旁边。
宋清月安排道:“刚才在街上给你买的衣裳换上吧,今日你先在屋中歇息明日再找我。”
江涵恭敬颔首:“是。”
书房内。
宋清月随即对杜淮愤愤不平吐槽:“京中竟无人管管勾栏,人口贱卖,这分明是将人当牲口。”
杜淮递给她一杯茶,自己也抿了口说:“但凡能得利的事,谁愿意自讨没趣。况且勾栏现在动不得。”
她又要想说些什么,杜淮冷下脸:“上面早就知道,默认只是勾栏的利益尚未达到动了他利益的时候,你且明白,这个问题是有人提过,你可知但凡提过的结局—死。上面并非不管不顾,而是勾栏背后的人有用,用处没了勾栏自然也会解散,点到为止。”
宋清月从袖口取出布偶,识趣的转换话题:“布娃娃里的手绢是我早年间的,至于放在里面尚未究其原因,与我相熟能近我身,轻而易举进大牢杀人的,他。”
他,卡烈图。
其实宋清月见他的第一眼就知此人不凡,纵然当街被主家殴打,毫无还手之力,可他的眼神透露出凶狠,愣是没疼的出声求饶,换作一般小厮怕是早就受不住,当时府中跟随自己的侍从能最大限度接近并有能力拿到我贴身之物的,除贴身侍女外唯他,但侍女并未跟随自己前来京城,所以卡烈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近些日子从未找过自己留下蛛丝马迹,就像消失了,毫无踪迹。
手绢,不懂为何偏偏是早年间的。木偶的针线刺法也非出自靖州近年,莫非是早年间的恩怨。
杜淮心下了然:“我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他的线索,行踪难觅,恐怕他早已不在京中。”
昨晚杜淮路过她的屋外,就觉有人迟迟盯着那屋子,准确来说,是透过屋顶观察屋中的人,夜色深他抬起头,瞧不真切。
宋清月对于昨夜一闪而过的黑影,并未瞧见,却隐约感到不安,她思量道:“舅舅府上真的没有任何线索留下?消失的人也死无对证,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导致线索空无指向。
单凭木偶手绢可指向不了某个人。
她摩挲着木偶,木偶手上有尖尖的东西,不易察觉,凑近查看,是穿线的针头,她借日光将它举起,上面还残留剩余的线,“尸体还没处理吧。”
“没。”
大牢验尸间。
尸体上的衣裳只剩里衣,“验尸的人怎么说。”
“惊吓过度。”
“分明不是。”
“何以见得。”
宋清月拿起尸体的手,每个手指头都有细微被针扎过的痕迹,手腕处被细小绳索绑过,她扒开尸体胸口处的衣襟,由于尸斑的缘故,针眼不易发现,随后她摸索着头顶,拔出长钉。
长钉已然生锈。
杜淮唤来守门的侍卫:“此人尸体验尸的仵作呢?”
侍卫茫然:“不是大人让他验完尸体回乡下的吗?”
“把当日验尸的记录给我。”
侍卫再笨也发现不对劲,严肃的赶紧去拿,呈给杜淮翻阅。
记录上签名处果然与他料想的一样,仿签,“你既见过那仵作,去查住在何处,本官记得此人姓李名兴。”
侍卫匆忙退下。
宋清月继续说:“这不就是那木偶,提线木偶,被人利用,他既是我的侍从,但府上可没人会将活人制成木偶之法,我记得他曾说有人从小门找过舅舅,舅舅当夜便死,以及今日所发现,十有八九都是他干的,卡烈图隐藏的真深。”
杜淮发问:“目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宋清月回答:“我,父亲,舅舅,三人身上肯定有联系的地方,但我现在没发现,否则他怎会动手,我的侍从想必是撞破是他怕他不受控制才灭口,再往别处想,若为了靖州落入乌金之手,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他偷了城防图,或是城内的探子绘制出城内布局,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靖州被拿下都是迟早的问题。”
杜淮究其原因:“上面对于靖州的兵权确实疏于其他地方,单单为了夺靖州没必要追到京城,不过我得用这话去给上面个答复。”
早朝时,杜淮将准备好的说辞以奏折的形式呈给昭远帝。
昭远帝的神情逐渐愤怒,“传旨,命皇都卫全力追查质子卡烈图的下落,靖州之事暂且搁置,着宁国公许昌接手靖州管辖权,务必守好靖州,切勿让乌金那贼子夺去。”
宁国公许昌欲哭无泪,“老臣,接旨。”
昭远帝看向杜淮,“杜爱卿案子查的不错,朕很满意,等前靖州太守宋川押解进京并查清是否有通敌叛国之后,再一并封赏。”
“臣,杜淮,领旨谢恩,必不负圣上所托。”
江涵虽年岁小,但做事干净利索,宋清月很欣喜,“对了,衣裳可还合身?”
江涵笑道:“合身,多谢姑娘,日后我有本事了定不忘姑娘恩情。”
宋清月莞尔一笑说:“无妨,不出意外你便一直跟着我吧,我现下虽寄人篱下,但不影响自由,你进府之前也当发现身处大理寺,昨日那位公子就是这大理寺的大人,我得提醒你做事需万分小心,你的身契我已经托大人帮忙取回,你从今往后也是自由身,还未问起你之前家住何方。”
江涵如实说:“我是出身在乌金的汉人。”说完,她的双眸暗沉,生怕被赶走。
“乌金的汉人?倒是难得在京中见到,靖州的事你知道多少?”宋清月话锋一转,问起靖州。
江涵没反应过来,“靖州,鲜少去,只听父母提起过,说靖州黄沙漫漫,地广人稀,是个连商人都不愿去的地方,不过我没去过更未曾亲眼见过,姑娘莫怪。”
士农工商,商人不愿去,自是是个被嫌弃的地方。
宋清月无奈摇头,她说的在理何必怪她,“怪不到你,知之甚少罢了,还有一事我想打听打听。”既然被她遇到乌金的汉人,常年累月在乌金住肯定对当地了解甚多,“对于人能操控木偶之事是否在乌金常有?或是你曾听过此类奇闻?”
江涵仔细回忆,她点点头:“不曾见过,确有其事,据说是从中原传过去的木偶戏改过来的,人不仅能操控木偶开口说话还能操控人呢,甚是惊奇,我认为是传闻罢了,毕竟哪有人会懂得操控人呢。”
宋清月对上她的眼睛,相视,仿佛自己刹那间被勾了魂,思绪不断偏向远方,剩下无字的白纸般。她空洞的眼神使她表面无任何异常,实则早就被人控制,不出片刻功夫,她恢复理智。
她嘴角上扬,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传闻若是传的多了,也许会是真的,江姑娘,我说的对吗?”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