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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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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月随杜淮回到大理寺后,杜淮沉着片刻,说:“宋姑娘明日你我去趟许大人府上,我有些疑惑需解开。今日在朝上跪了许久,姑娘先去歇息,晚些时候再谈。”
宋清月微微颔首:“那我先回客房。”
杜淮目送她离开,随后坐下来,清润道:“来人。”
窗外瞬间翻进来一人,动作利落,“公子请吩咐。”
“找几个人去城南,将城南内外所有庙全部打听清楚是否有从靖州来的。”
“是。”
宋清月回房的路上,一直思考,父亲在靖州生死不明,但皇上似乎对卡烈图甚是关心,所见他身份应当不低,再者陛下说要押解我父亲进京,或许等父亲一来全部都会知晓,今天见到的那位林大人应该就是押解我父亲的。
还有父亲写给舅舅的信上平平暂无头绪,舅舅却说我能兴许看出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刺客最后说的,“城南,庙,失败?难不成,他们与我分散去了城南的一处庙里,刺客刺杀失败?”
她不知何时就到了房间,将自己思虑的线索写下。
梳理起自己离开前父亲的一些反常,好像就是自己那日救下卡烈图这个奴隶开始,回府时碰上父亲急匆匆地出门一问去了靖安侯府,天黑才回,随后便去书房寻父亲,父亲却说靖州要变天让自己去投靠舅舅,将呈给皇上的盒子给舅舅,翌日天微亮父亲再次去往侯府,不过也是我离开靖州的日子,侯府世子罗翊与自己临别时见了一面,可父亲始终没再出现。
“盒子?我竟忘记我看过盒子里的信。”
她停下思绪,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阴雨连绵,雷声轰隆乍响。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忽然,杜淮敲响宋清月的屋门,拉回她的思绪,只听:“宋姑娘,下雨天冷,若是要添置炭火可吩咐下人,我让人守在门口,不扰姑娘休息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宋清月打开窗户,手伸出窗外,这好像是一个月以来遇上的第一次大雨,天空已经漆黑一片,电闪雷鸣,再一次惊雷后,她关上窗户躺回床上,等待雨停。
漆黑的雨天,一人持伞进了许府,伴随着雨声、雷声,许府中的哀嚎声似乎微不足道,大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刺鼻之味,他拿走了一样东西,消失在雨夜中。
好梦的夜里,宋清月后半夜感觉身体发冷,风呼啸而至,她发现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离窗户近的东西洒落一地,几片叶子也飘落进来,她赶紧关上,找了个好用的重物定在窗户处,适才好些。
狂风不止,好梦被扰,心生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和不安,等等,她听不到雨声了,才发现雨已停,黑夜里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屋顶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诡异的笑声:“终于找到你了,独属于我的猎物。”
可惜宋清月不知道自己是个被盯上的猎物。
鸡叫第一声,大理寺便热闹起来,侍卫火急火燎地敲打杜淮的房门喊:“大人!出事了!许府一夜之间被灭门!”
杜淮披上外衣快步到门口,拉开门诧异:“谁报的官,可有活口?”
“打更人报的官,没有活口。”
杜淮脸色沉重,吩咐:“立刻封了许府四周,警戒。待我进宫回来,再做定夺。”
侍卫领命撤下。
宣政殿。
杜淮笔直的站在中央。
皇帝听闻此事,拍向桌子,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闹到了朕的眼前,杜淮,给朕好好的查,大胆的查,不管是谁,谋害朝廷命官,诛!”
宋清月听见门外来往的脚步声也睡不着,换好衣裳打开门,屋外的人都往府外的方向去,唯独守在她门口的侍卫双臂环抱着胸,眯着眼纹丝不动,听见开门声才缓缓睁开眼。
她不解问:“可出了什么大事?”
侍卫转向她行礼回复:“是许大人一家被灭门,兄弟们都去许府帮忙。”
她皱眉震惊,脚步踉跄后退,手赶紧扶住门边以防摔倒:“何时的事?”
“昨晚。”
她稳住心神,“昨晚?为什么。”她攥紧手心,又说:“我想见杜大人。”
侍卫直说:“大人现在在许府,属下可送姑娘过去。”
等她到了许府,尸体被全部安置一旁,排放整齐,盖着白布,只剩院里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
杜淮没注意她来,还在吩咐属下搜府,以免遗落。
她的第一反应是呆滞的,足足在府外愣了许久,扫视四周,原本热闹的府上变得萧条,眼神空洞,像具行尸走肉般迈进许府,一步仿若千斤重。
宋清月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想要嘶喊的冲动,环视周围,直到看到许徵的尸体,身子慢慢支撑不住跪下来,声音颤抖:“舅舅,是清月害了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上京,你就会平安无事度过此生,都怪我……”
杜淮欲言又止,他想,或许现在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宋清月趴在舅舅身边,握住他的手,“父亲还说等他来京城,就赖在舅舅府上再也不走了。可舅舅,我们还有许多的话没说。”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拭去脸颊的泪,沉了口气,“那我说给舅舅听罢。”
可话到嘴边她顿住,不知该从何说起,诸多思绪宛如流水潺潺,如柳絮纷飞,杂乱,无序。
最后只留下句:“舅舅,我会让凶手绳之以法,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千百倍代价,舅舅,希望您来世快活自由。”
遂即她站起走到杜淮身边,全然没了悲伤,面无波澜,“杜大人可又查到什么?”
杜淮说:“没有,都是一刀毙命,而且下手很快,稳准狠,本朝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但现场未曾遗留凶器。”
杀人动机很好猜,无非是跟宋清月她有关系,而她背后牵扯的是靖州,得到靖州谁获利最大,谁的嫌疑就越大,她问:“当朝谁最希望得到靖州的大权?”
靖州,地处荒凉,前朝多为蛮夷之地,贫瘠匮乏,偏偏群山环绕,极难攻克,弃之可惜,朝上诸多皇子国戚却谁也不愿接手,能捞着的好处便是养精蓄锐,弊端显而易见。
杜淮讪讪笑道:“这话宋姑娘应当最清楚,靖州这些年除了你父亲之外可没什么官员愿意前往,自然谁也不愿意得到靖州的权利。”
事实,地广人稀,就连商人都不太乐意来往通商,那么只有乌金这些边陲国。
回到大理寺天色泛黄,宋清月欲言又止,杜淮屏退侍卫,询问:“宋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她沉默良久,开口:“是不是线索断了,查不到有用的东西,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杜淮语气温柔:“你的侍卫不是还在?况且许大人的府上少了一具尸体。”
“莫不是……”,杜淮闭眼点头,正如她想的那般,她不解:“为何刚才不说?”
杜淮缓步走到她身侧,附耳轻语,宋清月瞳孔放大,捂住微微张开的嘴,随即转换成浅浅的笑容。
被关在大理寺监牢的下属,手脚全被束缚,脏乱潮湿的环境,此刻毫无生气可言,颓靡至极,饭菜被送饭的随意一扔,宛如过街老鼠般不堪,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找到小姐,就是不肯相认,怀疑自己,他昨日撞见的那人分明就是……
“是谁?你不敢确定,还是你不敢说,觉得你手上的把柄可以拿捏谁?若是我,你根本没机会。”
下属震惊,慌乱坐起,警惕的环视四周。
“你找不到我,当日辛亏你没说出来,你的价值真高,西域有一法,能使窥探人心,你想的我全都知道,现在你还有遗言吗。”
下属高度紧张,他不明白,那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若说半刻前是猜测,现在是万分笃定。
他死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小小监牢,面目可憎,身边留下一个小木偶,几条丝线绑在它的周身。
侍卫来通传,二人脸上毫无波澜。
对于下属的死恍若意料之中,算计好的。
宋清月听到消息也回了房间,走时问起:“不知我父亲何时才能押解进京?”
杜淮算算日程:“不出十日。”
不出十日,她便会再次见到父亲,虽是戴罪之身。
她心中思念父亲念的紧,希望一路上可要平安到京才好。
不出一日,死了许徵一家,一个下属,凶手指向性太强,下属说曾见过一人进过许府,可尸体中未曾搜出,想必是活着,傍晚下属也死去,究其原因那人发现了下属,害怕下属回忆起相貌。
可他又留下线索,一个提线木偶。
意味着什么?
宋清月摆弄着那个木偶,左看右看似乎有些熟悉,她捏了捏,有东西。
她掏出来后,是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手绢,她心下了然。
兀自惆怅。
她不能说不可说,更不敢说。
手绢她分明丢了,显然是故意出现在此木偶里想让自己明白局势究竟如何。
轰隆——
又是一场疾驰而来的大雨。
“雨季来了吗?连下了两日雨,靖州可没那么多雨水。”她忽的自嘲。
屋檐上,举着伞的黑衣人目视前方。
他一言不发,朦胧间只瞧到他那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漂亮媚绝。
小半个时辰后他瞧见杜淮从书房往这边来,如昨日那般,嘱咐几句再离开,不过好像让他发现了。
他闪身消失。
杜淮皱眉视角往屋顶上盯了三秒便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宋清月又做梦了。
梦中父亲被斩首,翻案无望,家中被抄,顿时破败不堪。
她被惊醒,一身冷汗。
屋外还在下雨,淅淅沥沥。
夜色还深,朦胧间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她看不真切,起身去喝了口水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