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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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大火蔓延之地，有人筑造出一条隔离带来，他不为另一边的干草枯树，只因远处是袅袅炊烟。
没有安静几秒的人群再次躁动：“那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率先出声，众人回望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是那天的蝴蝶！”
这一声几乎让在场所有人惊神！
“怎么会这样？！”宋青抬头看着盘旋在上空的蝴蝶：“我们明明杀了它们。”
2023始终一言不发，宋青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什么别的表情，可是这无疑是徒劳，他从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内心表现为无用的面部肌肉抽动，与其说宋青像个异形，倒不如说2023更像，因为他的身上有着寻常人类没有的冰冷与决绝，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随时牺牲。
人群慌乱之中，一声枪响让四周顿时陷入片刻的死寂，紧接着又是躁动，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一声压过一声，而天台上众人也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检测仪在原地爆破，2023少将正举着枪...
片刻之前，宋青转身朝里面走去，噬血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移动，瞬时俯冲而去，就在快要再一次穿透他的身体时，他觉得肩膀一重，整个人被带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可是出乎意料并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疼痛。
紧接着一声枪响，只有跟着机器爆炸的声音，宋青睁开眼看到老师紧紧地将自己护在怀里。
2023在噬血蝶还未来得及转弯的时候，开了枪，而蝴蝶正好在检测仪正前方。
宋青扶起萧执：“老师？...您没事吧。”这声老师震惊的不止是萧执，甚至连宋青自己都怀疑他或许之前真的被感染了，这句话在没有经过任何大脑的反应时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宋青在慌乱之中脱开手。
此时2023也大步走到宋青旁边，动作很小地上下查看一眼。
萧执没有接受宋青的好意，自己拍掉身上的土，转身朝着助理嘱咐了些什么，之后径直离开。
“他在救你。”2023看着他，宋青不知道怎么界定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寻问而是告知，但又不像说与自己听的。
宋青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沉声说了句嗯。
萧执应该是吩咐让他们把宋青暂时关起来，宋青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人，没有反抗，平淡跟着他们走，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回头看2023。
索性就这样吧，他们之间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他们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活着就很好的了。
宋青重新被关回屋子里，自从自己血液异常的事情被众人知晓后，自己还能被关在自己之前待过的房间里，这点或许就是人类讲究的法外之情吧。
这间屋子可以说是宋青记忆里的另一个家，当第一次被景明兰带回来时，他就被安置在这里，按照人类的习惯，这里或许可以被称作家。
“家”这个词在宋青脑海中出现时，同时跟着浮现的还有高飞熟悉的面孔。
“话说回来，这么些天过去了，对于高飞的结局，我竟然也只是从他口中知道寥寥数字罢了，在遇到我之前，他也是有家的...”春天行至将半，晚上的空气中还带着霜雪的寒，宋青走到窗前，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拉开这看似能隔绝外界的帘子。
窗帘被毫无预兆地拉开，许久未得见的月光推推搡搡地挤进来，屋子霎时由墨般的漆黑变成裹着冰雪的银白。
侵骨的凉意逼得宋青不得不收紧衣领，宋青看着自己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和因受了寒气而显得有些青紫的皮肤，系扣子的手不觉顿了顿，接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思从眼尾嘴角一闪而过。
在宋青遥远的记忆里，他们的族人可以随意生活在极高温和极低温之中，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谁会因为温度变化而丧失生命，当然，除了他自己。
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亲人，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他们的文明，没有感情。
因而宋青小时候只能一个人生活在中温带，相对于极高温度带和极地温度带而言，中温带却是不是一个做研究的好地方，毕竟中温带生物生存空间极易打造，而极端天气却可遇不可求。
因为高科技的缘故，在他们的文明之下，生命体几乎很少直接或者间接使用食物，他们都靠一种名为能量柱的东西获取生命体所需要的能量而存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文明下的其他生命体长得并不十分好看也不怎么好吃，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多费功夫去食用它们。
在这方面宋青算得上是个异类，当然当时除他以外的生命体也是这么说他的，他虽然可以和别的同他长得一样的生命体一般使用能源柱，但是他总是觉得吃饭能吸收能量是两码事，于是他便学着每日给自己找些真正可以吃的东西来。
其实他的血液刚开始没有任何作用，和人类别无二差，或者至少说和同他一样时代的生命体没有和人区别。
但是有一天，什么就都开始变了。
生命体基地开始出现基因动乱，而他不幸正好被外来的一道雷电击中，至此，他漫长的实验室时光拉开序幕。
他记不清他出出入入不同的实验室多少次，运气好的话他会被关在一个亮堂且适合他生存的实验舱里，要是运气不好，有时可能是漆黑严寒的地方，有时也可能是滚烫如铜炉一般的炼狱。
他们存在于高科技时代，所以每次的实验环境都能实现与上一次大相径庭的程度，因为在他身上，从来没有什么适应一说。
其实他应该也是、或许是有母亲的，这是他在一次实验过程中偶然间听到的，当时实验人员以为他还没醒过来，就说漏了嘴，他当时意识模模糊糊，浑身上下叫嚣的痛苦让他的潜意识里不愿醒来，只依稀听到他们说，按照基因来看，他属于完全意义上的哺乳生命。
不能因为他没接受过被哺育，他的母亲不要他，就否认他有母亲这个事实。
后来，文明的绝对灭绝，势不可挡，而他，他们口中的异类，神奇的活了下来，活在了下一个文明，独属于人类的，人类文明。
宋青没办法去考证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毕竟研究他的其他生命体应该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可是不幸的是，他们永远地死在了那场文明大逃杀之中。
宋青对这场人类文明的第一印象，是——名字，不过他有很多个名字，从刚开始的愚，到之后的来福，长生，富贵等等等等，多到他记不清，不过记清了也没什么用，到最后也还是用一两个譬如灾难一样的词代替，这么多年过来了，他早就习惯了。
得亏他记性也不怎么好，倒是事事不过心。
其实他并非天生就这样健忘，在被抓紧实验舱之前，他总是能记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宋青站在窗户旁边时间很久，久到等自己再次从记忆中剥离出来时，四肢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通过轻微的气息声，宋青知道，他来了。
“你是打算这么冷的天，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站到天亮吗？”宋青声音一出，自认为站在视野盲区的2023拐了个弯儿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2023没有一丝被揭穿的尴尬，正步走向前来，隔着敞开的窗户，看向里面的人：“怕冷，为什么不关窗？”
宋青勉强的撤出一个笑来，手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来指向天空的方向：“看月亮。”
2023这次没有跟着宋青的视线转身，而是一下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接着又将宋青另一只半放在口袋里的手拉出来。
宋青的两只手被叠放在一起，而外面覆着的，是一双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手包裹住的，更大更温暖的手。
宋青微微愣神，2023借着摩擦生出的热量，细致地为他温暖双手的每一寸肌肤。
“没，没那么冷。”宋青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是手上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就这样任由他拉着。
隔着一墙距离，他们无法拥抱，但却彼此在凉夜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2023不管不顾地暖了很久......
“他今天下葬了。”2023的声音良久之后重新响起。
宋青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2023口中所说的人是谁，宋青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就这样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终于问出了一句话来：“高飞...怎么...”
后面的宋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哪怕听起来合适的都找不行。
可是有人能知道他。
“骨灰。”
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字，续上了宋青内心的荒凉。
2023靠上墙面，在确定宋青的手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了以后，还是执意将自己的手套套在了宋青的手上，才接着说道：“他的骨头没事，经过研究所的鉴定之后，可以火化处理，今天下去，他便下葬了。”
今天下午......没有人来通知过宋青，他一整天都在这里，外面的事情，他一无所知，就像他的朋友因他而死，他却不能去看看他，甚至不配知道。
“这是他的决定。”2023看着宋青，即使低着头，极力克制眼神的流露，不等宋青自己去问，2023便紧接说道“他说了，他不愿意让你知道他死了，所以他不想你去他的葬礼，这样在你的记忆之中他就还活着，只要你记得他，他就永远活在你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