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被西瓜砸跑的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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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
佩香囊，吃粽子，看龙舟。
清晨，莫棠雪陪刘独峰一起吃过粽子，便带上自家的四个丫鬟，一起出门看龙舟去了。本来在四个丫鬟的强烈建议下，莫棠雪还有心请顾惜朝一起的，可惜前一天去请的时候，顾惜朝说傅丞相邀他端午节时过府小坐，自然是去不成了。
莫棠雪听说是傅丞相邀请，微微皱眉沉思。本朝历来朋党盛行，一入宦途，必然会有派系之别。如今科考刚刚完毕，傅宗书便请新科探花顾惜朝过府小坐，必然是要拉拢新进势力，培植羽翼的了。
莫棠雪因为亲近神侯府的原因，素来对傅宗书等人殊无好感，但心里也明白，这朝堂之事，远远不是一句‘奸党’‘清流’之类的称呼便能够说清楚的。蔡京、傅宗书等人名声不好，但也未必就没有做过实事，而清流之中，也难免有营营苟苟之辈。
莫棠雪虽然对个中详情不甚明了，自己平日里也不多关心，但由于受其舅舅刘独峰的影响，对朝堂之事的看法倒比一般人更明白些：官家任用蔡京一流，除了蔡京等人阿谀媚上外，也未必没有要这些人和神侯府相互制衡的意思。
而且，傅宗书一党把持着拔擢人才的吏部，若真要在朝中为官，在他手下，倒更有前途。
傅丞相府位于安庆大街东侧，与刘府隔着两条街，并不甚远。
相府中的气派，自与他处不同，亭台楼榭，山石花木，无一不精巧绝伦，细微之处，尽显奢豪。
门房接了顾惜朝名帖，便有一仆从引路，穿过门厅游廊，引至一处茶室。
茶室中，茶香袅袅。
紫檀木桌几，孔雀纹的白玉屏风，上题着几行瘦金体的诗句，却是官家御作。
烹茶的侍女容貌只是平平，年纪也偏大了些，却偏偏在一举一动中透出说不出的秀雅好看来。
傅宗书五十来岁年纪，一身华贵常服，须发花白，甚有威仪。
顾惜朝施然上前，执晚辈学生礼，他尚未授官，却不能行上下司礼节相见。
傅宗书虚扶一下，道：“探花郎勿须多礼。”他捋须笑道，“今番便宜了周侍郎，若是老夫早晓得今科有顾郎君这等人才，说不定也要去争一争那座师的名额呢！”顾惜朝连道不敢。两人分宾主之位落座。
这年仅弱冠的探花郎，风度翩翩，胸中才华自成，更难得的是个知情识趣人，却非是那等迂腐书生。傅宗书捋着胡须暗想，看向顾惜朝的目光又多了几许微妙的满意。
屏风后微有环佩之声，不过这茶室中无端设个屏风，本就含着暗中考察之意。顾惜朝将注意力转移到傅宗书的话语中，脸上摆出恭谨神情。
傅宗书却在兴致勃勃地宣讲他的“茶经”。
“老夫闲来无事，偏好品茗。需知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王公朝士，无不饮者。”
顾惜朝含笑道：“茶者，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可以行道，可以雅志。可见丞相身居朝堂之高，却心有山水之秀。”
“妙哉！”傅宗书轻轻一击掌，“此言深得老夫之心，看来探花郎亦是懂茶之人。敢问可有心得？”
顾惜朝略一拱手道：“学生闻说，茶以载道，乾坤内含，此中学问，博大精深。学生年幼浅薄，还请丞相指教。”
“前朝陆羽曾著有《茶经》，于茶之源，茶之造，茶之器，茶之煮，皆有详述。茶之上者生于烂石，尤以野茶为佳。然即使是上上之茶，若无茶人适时采摘，无良具培炒，无好器好水沸煮，却也与野草烂茶无异。”傅宗书叹一声，抚须笑道：“这茶之一道，于为官之道，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顾惜朝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听得入神，道：“请傅相公指点。”
傅宗书笑道：“譬如好木良材，若无良匠，难成良器。千里之马，若无伯乐，不过骈死槽枥间。老夫为官数十载，心系黎民，效命于皇恩，素来以为国举荐贤良为己任。只望有识之士能为官家所用，为朝廷效命，为社稷谋福啊。”
顾惜朝拱手道：“为国效力，自是学生之责……”
…………
白玉屏风后。
傅晚晴再不耐看室中男子一眼，甩袖离去。
新科探花顾惜朝，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不过是虚有其表趋炎附势营营苟苟之辈！
傅晚晴想起昨晚父亲有意招顾惜朝入赘为婿的暗示，就恨自己为何没有兄弟，或是为何自己不是男子，否则也不必受这种闲气！
新进士游街那日，这位探花郎的‘轶闻’早已传遍京城。
哼，当众游街，竟然被人家小姐砸了西瓜，可见定是个风流成性的，招了人家小姐怨恨，才有此一出，要他在街上出乖露丑一番。
倒是他运气好，没被西瓜砸破脑袋，却偏偏还恬不知耻，扯下身上红绸又赠给人家小姐。若是这样倒也罢了，两人能重修于好，也算一段佳话。可偏偏这人不知羞耻为何物，想要攀龙附凤，定是又丢下那小姐，来这里巴结父亲……
想到这里，傅晚晴就忍不住气闷，直要当场扇那顾惜朝几个耳光才解气。
傅晚晴心中烦闷，虽然明白父亲这样做也是为了相府以后的前途，但若要她和这种人成亲，她是万万不从的。
出了茶室，也懒怠见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想去外面透透气。
也不跟人打招呼，直接从边角的侧门偷偷溜出府去。
今日正是五月端午，街上比往日分外热闹。
摊贩杂耍，游人如织，金水河里更有赛龙舟。
眼看游玩的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益发显得自己孤单起来。傅晚晴待要回去，想到那个顾惜朝说不定还在家中，或者回去后又被父亲劝说，就觉得说不出的厌烦。
却说莫棠雪带着几个小丫鬟一起逛街吃小吃看龙舟，虽然没有往日刘宝林在的时候闹腾，却也玩得有滋有味，几人一直玩到半下午时分，闹得累了，才打算回家去。
路过安子口胡同时，车马渐稀，人声也没有闹市里那般嘈杂。
几人正说说笑笑，忽见一匹马从道上狂奔了过来，却不知是哪里的马惊了蹄。
众人一声惊呼，莫棠雪一把拉过走在最前面的卯儿，将四女护着退在路边。
马匹擦着她们狂奔而过，前面路上却有一女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马撞到！
莫棠雪一惊，待要抢上前去，已经救之不及。
正此时，忽见一身影从侧前方飞掠了过去，猿臂一展，一把揽住那女子，将其从马蹄下险险抢出！那人一刻不停，放下女子，脚尖一点，飞身上了马背，双腿夹马腹，大喝一声，扯住缰绳，生生将马停住！
从救人，到上马，制住马匹，这一连串过程，只不过眨眼间功夫，身手矫健敏捷，毫不拖泥带水。如此功夫，若放到江湖上，也是顶尖人物。
男子一身整洁利落的粗布衣衫，二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温和英武。他虽然刚刚制住一匹烈马，却丝毫不见面红气喘，依旧沉着冷静。
他跳下马匹，匆匆问那女子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怎样，脸颊泛红，只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站在路边的莫棠雪则早已认出了救人的男子，欢呼一声，扑上前去，“铁二哥！”
铁手转过头，“棠雪。”
莫棠雪跑过去，赞道：“铁二哥你刚才真是太威武了！”
铁游夏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兄长式的沉稳，“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让人看了笑话。”
“哎呦二哥你是不是听我夸你害羞了？”莫棠雪在神侯府中最不怕的就是这个铁手，只因铁游夏脾气温和，总把她当小妹让着她，至于崔略商，虽然也把她当小妹，却常常整得她够呛。围着铁手左右看看，莫棠雪笑闹道：“二哥我给你的荷包呢？今天端午节，也不见戴。”
“小雪快别闹了。”铁游夏道：“世叔叫我回去还有事，你快去看一下那个小姐有没有受伤，照顾她一下。”
莫棠雪见他说起正事，忙收了笑闹，“嗳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铁游夏略一点头，“对了，追命有东西带给你，有空去神侯府拿一下。”说完便匆匆离去。
那被救的女子此时似是醒过神来，伸手待要叫住他，人却已去得远了。
那被救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长得貌美如花，静良娴雅。看神情装束，俨然大家小姐。
莫棠雪关切道：“这位姐姐，你方才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女子摇头道：“没事，多谢你了。”复又看向铁手离去的方向，道：“方才那人是……”
莫棠雪非常尽责地替她家铁二哥宣扬美名，“他啊，他叫铁游夏，不过江湖人都爱称他铁手。是诸葛神侯府的人，诸葛先生的二弟子，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二。”
女子轻轻点头似有所思。过了片刻，微笑道：“我叫傅晚晴，还未请教姐姐名姓。”
“我叫莫棠雪。”莫棠雪笑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傅晚晴似乎叹息一声，笑道：“我家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莫棠雪见她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也不坚持，“傅姑娘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被西瓜砸跑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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