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染青衣（顾惜朝同人）》郭外梨花

13、第十三章、技场争射柳

　　一通鼓声，场上又一轮射柳已判了胜负。
　　刘宝林选了合适的弓箭，拉几下弓弦试试强弱柔韧。莫棠雪已骑着无垢公子在场外跑了一圈。
　　瞥一眼莫棠雪骑下的汗血马，刘宝林笑道：“你还是换本来那匹吧，这匹马虽好，却是第一次骑，当心待会儿配合不好。”
　　莫棠雪和刘宝林商定，由刘宝林射柳，莫棠雪接柳。接柳虽然不需百步穿杨的箭术，但对于接柳者和射柳者的默契要求非常高，因为这要求在柳枝倒下的一刹恰巧驰到柳枝旁。同时，这也要求接柳者和坐下的坐骑有很好的配合，至于马的良劣，反而在其次。

　　“放心吧，”莫棠雪拍拍马脖子，笑道：“无垢公子很聪明，跟我很合拍。而且，就算它不能恰巧在那个点子上跑到柳枝旁，我也一样能有办法接到的。”
　　“什么办法？”刘宝林道：“你该不会是想用你的袖白雪吧？”
　　“当然不是，规定不是不能用东西接么，只能用手接。”莫棠雪眨眼道：“你放心就是了。”
　　刘宝林见她如此说，笑笑也不多问。

　　蹴鞠场一角，两个骑着马的年轻公子并羁而立。
　　其中一人担忧道：“张兄，没问题么？刘宝林和他表妹不会真的会射箭吧？”
　　张亭玉道：“子言兄放心，那小子最多不过会点拳脚，没听说他还会其他。”其实他心里也忐忑。
　　吴子言道：“刘宝林这小子滑头的很，说不定又会做什么手脚，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话刚说完，便见场外张亭玉一随身仆从跑到不远处，向张亭玉做了个手势，张亭玉一点头，摆手让他离去，那人又匆匆跑到蹴鞠场另一侧去了。

　　张亭玉这才侧过头来，得意笑道：“他能做什么手脚，难道我们就不能了么？”
　　吴子言闻言，一悟又一喜，拍掌笑道：“哎呀，原来张兄早已有应对之策了呀。”
　　张亭玉哼笑一声，“你就等着待会看好戏吧。”
　　这吴子言是户部尚书的次子，性格迂腐，却又自认聪明，跟张亭玉也算一路货色。只不过吴子言的父亲管教极严，逼着他好好上学念书，参加科考。此时本是春闱在即，他难得能出家门的，只不过趁着清明节，才得以出来透透气。

　　一声锣响，刘宝林和莫棠雪缓缓纵马上场。
　　场中稍稍安静，待看到骑在白马上的俏美少女时，顿时窃议纷纷。
　　原来莫棠雪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跨坐在马上，而是不踩马镫，侧坐马上！这种骑法，若是慢慢行走还好，一旦策马奔驰，定会摔下马去。

　　对于场下的议论声，莫棠雪只做未闻，刘宝林勾着笑扫一圈场下，悄声笑道：“棠雪啊，你现在风头是出了，就不怕待会儿不小心栽下马来，脸先着地？”
　　莫棠雪横他一眼，“你是嫌我抢了你风头吧？”
　　刘宝林叫冤道：“哪里哪里，我是担心表妹你啊。”
　　他嘴上说的担心，那话里的语气却实在听不出一点担心来。
　　莫棠雪笑骂：“少假惺惺了，你还信不过我轻功不成？”
　　“自然信得过的。”刘宝林嘻嘻笑道：“我这就等着看我们的莫女侠待会大展神威。”说着便打马跑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蹴鞠场的另一端，早有人事先插好了削过一块青皮的柳枝。
　　莫棠雪同刘宝林交换个眼色，刘宝林抬抬下巴，已表示准备好。
　　莫棠雪一扬马缰，脚跟轻踢马腹，“驾！”的一声娇喝，当先奔出！

　　场下登时叫好声起，只见莫棠雪斜倚马背，稳稳贴在马上。
　　如茵绿草之上白马奔腾，马背上少女墨发飞扬，原本清甜的模样此时显出几分英气，衬着三月明媚的金阳，竟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莫棠雪虽然侧坐马鞍上，却不觉吃力，坐下骏马不愧是大宛名驹，跑起来又轻又稳，莫棠雪只稍微用了一点轻功，便稳坐马上。
　　那边刘宝林估摸着速度，见棠雪大概跑出百步多远，大笑一声，叱马跟上。
　　刘宝林马鞭一甩，那马儿吃痛，箭一般窜出。
　　距离柳枝越来越近，待有将近百步之遥时，莫棠雪已距离柳枝不远。

　　抽箭、搭箭、弯弓、瞄准，一气呵成的动作竟是分外熟练。
　　一箭射出，流矢飞驰，快若闪电！
　　一箭直中柳白，柳枝应声而断！
　　此时莫棠雪距柳枝尚且有四五尺，加之她身小手短，即使矮身去够，也要差一尺有余。

　　莫棠雪不忙不慌，在箭矢飞来时，一脚轻抬，勾住马鞍，身形一矮，竟从马鞍上滑下！
　　场外众人距离甚远，见少女忽然滑下马背，一阵惊呼，待看到倒钩于马背一侧的少女，又一阵喝彩！
　　莫棠雪单脚倒钩，身如灵燕，纤白素手一伸，轻轻巧巧便将断开的柳梢接入手中。
　　莫棠雪心下微有得意，正要翻身上马，忽听得破空之声斜飞而来，不由变了脸色。

　　场外众人见少女接到柳条，喝好声更高，却忽见那匹神骏白马脚步一乱，扬蹄嘶鸣起来！少女全身凌空，只一脚倒钩在马鞍上，眼看就要被摔下马。
　　众人惊呼，刘宝林心里咯噔一下，打马便冲了过去！却离得甚远，相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她落马。

　　莫棠雪一惊，轻呼一声，惊到极处心下一片空白，似乎又冷静无比。
　　脚上果断地松开马鞍，接着巧劲凌空转了半个身，丢开柳条，双手微伸，打算待落地时以手缓冲落地。这般一来，虽然依旧跌上一跤，但顶多手掌破皮流血，不至于弄得头破血流甚至摔断脖子。
　　莫棠雪眼见便要摔到地上，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来人抓住她胳膊，轻轻一带一托，将她稳稳扶着落地。

　　莫棠雪惊得心中砰砰直跳，抬头一看，扶住自己的是一清雅俊朗男子，男子二十多岁年纪，一身随意的云锦暗纹白衣，隐隐透着贵气，神态很是潇洒。
　　男子见她站稳，抽开手去，微笑道：“姑娘没事吧。”
　　“无事。”莫棠雪回神，忙道：“多谢公子相救。”
　　“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在意。”男子略一点头，洒然离去。

　　场外一片寂静。
　　众人的心被狠狠吊起，此刻又轻轻放了下来，却还没能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这位公子又是谁？与这少女可有关系？方才众人只见白影闪过，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场外忽然有一人惊道：“是方小侯爷！”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众人顿时因这‘方小侯爷’再次炸开了锅。

　　“棠儿！”此时刘宝林已纵马奔了过来，跳下马背，一把将莫棠雪搂到怀里，抱得死紧。
　　莫棠雪此时浑身冰凉，被刘宝林温暖的体温暖了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脚都是抖的，这才彻底回过神，觉出怕来。
　　“都是你这个乌鸦嘴！”莫棠雪一记粉拳捶到刘宝林胸口，“要不是你说什么脸先着地，我能有事么？”
　　“好好好，都是我错。”刘宝林见她目中隐隐含泪，知道她方才是真吓着了，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又见她迁怒自己，知道她一半是来缓解心中害怕，也有一半是让自己安心的意思。心中更是怜惜这个幼妹，连忙顺着她的话口中讨饶逗她。

　　“表哥，你可知方才救我的那人是谁？”莫棠雪看看四周，方才那男子却已不知去向。
　　“他，”刘宝林笑道：“他可是开封城达官王侯中的第一红人，你一定听说过。”
　　“我刚才好像听人唤他方小侯爷，”莫棠雪道：“难道，他就是神通侯方应看？”
　　刘宝林点头，“你今天倒是运气。”他见四周无人注意，点着莫棠雪额头悄声玩笑道：“你别看那方应看表面上就一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实际手段狠辣，心机深沉，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凡是敢小看他的人，都被他啃得连渣都不剩。你今天遇着他，不但没脱层皮，还免了一场灾，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莫棠雪白他一眼，不理。

　　方应看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在京城权贵中，难得的俊美潇洒年少有为。
　　方应看的义父方歌吟，昔年在江湖上的成就，几乎冠绝武林。他所使的绝技“天羽奇剑”和“天下四大绝招”，可谓无对无匹无敌。
　　几年前，摩尼教馀孽方腊起兵于睦州，与朝中旧党暗通，派出三名杀手，谋刺如今当位的徽宗，但均为方歌吟和诸葛先生所阻。官家感其恩德，欲封其为‘神通侯’，可惜方歌吟只愿逍遥江湖，携同爱妻桑小娥飘然远去。
　　其后，方应看便看准时机，入京代义父受封。据说方应看武功极高深不可测，在京城诸多派别的势力中亦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莫大小姐可真是好马技，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哈哈。”莫棠雪和刘宝林刚走下场，便见张亭玉慢悠悠打马过来，语气又凉又酸，更带着幸灾乐祸。
　　莫棠雪看见他，当即想到落马时听到的那声破空声。心中暗疑是他做的手脚，但一时又无证据，若是将这件事告诉刘宝林的话，以刘宝林的作风，定会当场把这个张亭玉打个半死。万一这件事不是张亭玉干的，肯定会惹出大麻烦来，就算是张亭玉干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一场，回去少不得又被刘独峰教训。
　　莫棠雪咬了咬唇，冷冷瞪着张亭玉，没有说话。

　　莫棠雪虽然不说什么，刘宝林却不是好相与的，见有人奚落自己表妹，哪里肯甘休？
　　“我表妹自小体弱，哪里敢跟张大公子相比？上次张大公子在金水河中，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名动京师啊！可惜今日嬛娘不在此处，无法看到你接下来的射柳了。对于张公子的英姿，她可想念得很啊！”
　　说到这金水河事件，便是张亭玉和刘宝林一起抢当红花魁嬛娘的事，当时一群纨绔子弟正在金水河的画舫中，张亭玉和刘宝林发生争执，大打出手，结果刚刚开打，刘宝林一脚把张亭玉踹到了金水河里，这个张亭玉是个旱鸭子，结果自不必说。恰巧当时在场的子弟中，有几个和张亭玉素来不合，于是第二日，张大公子的英武事件就传遍京城了。
　　金水河事件是张亭玉心里一大耻辱，如今被刘宝林重新提起，顿时又恼又怒，脸色一通白，一通红。张亭玉咬牙切齿，正要说什么，忽听得一声女子娇叱，两声扇人耳光的声音，几声自己身边小厮惨呼，登时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