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每天都在回收崽崽》姜偌

8、第八章

　　赵豫安踉跄着后退一步，手掌颤抖，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她后退时，一只新生的藤蔓从女人腹部探出，抓住了赵豫安的脚踝。

　　“别走，求你了，救救我，我不想死……”女人匍匐在地上，源源不断的肉块吞噬着她的血肉，很快，它们咬坏了对方的声带，能传递情绪的只有她的眼珠。

　　她注视着赵豫安，眼里蓄泪，悲切而绝望。

　　赵豫安僵在原地，被眼前的惨状冲击，一向灵活的大脑停滞，无法下达任何指令。

　　她曾祈求过，能重回到追悔莫及的过去，拉着姐姐的手一起跑出地震中倒塌的大楼，代偿心理作祟，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勇敢，砍断藤蔓，挖出肉瘤，像救世主一样，带女人离开这里，然而，她在梦中、在沉默时复现无数次过去催生出的勇气，被面前的悲剧轻易碾碎。

　　她太害怕了。

　　“赵豫安！”一声厉喝宛如惊雷，顷刻将赵豫安从长久的梦魇中拽了出来，她猛然清醒，下意识向后退去。

　　眼见着赵豫安要离开，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暴露在外的藤条霎时被刺激到，向对方席卷。

　　“后退！”
　　卫明抄着椅子猛砸，金属凳脚颇为尖锐，碾过藤条，女人痛呼一声，用力向后缩，藤蔓放开了赵豫安的脚踝。

　　椅子抡起的弧度过大，卫明没收住力，椅子砸在书架上，看似沉重的木书架轰隆倒下，书本散落，一片狼藉。

　　姜小满拉着赵豫安的胳膊后退，满脸吃惊。
　　卫明显然对自己能抡倒书架这件事很疑惑，但他反应迅速，当即扔掉椅子往后撤，余光瞥过地面，倏然脸色大变。

　　“离开那些书！”他大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地上，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本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个猩红色的种子，它们在地上滚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根，长叶，嫩芽中长出雪亮的利齿，四处嗅闻后，齐刷刷地伸向三人所在的位置。

　　倒塌的书架褪去外皮，如同变色龙解除伪装，恢复为干瘪的脱水藤条。

　　空气中原先就有的腥甜味道越发浓郁，达到巅峰，化为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到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这股气味的来源。
　　这是变异植物捕食生物时吐出的反刍残渣的味道！

　　顿时，反应过来的三人喉头都涌了一下。

　　整间图书室根本是变异植物伪造的假象，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刑场。

　　“我们得离开……！”卫明回头，冲身后的两人大喊，然而，话还没说完，视野霎时被剥夺。

　　嗖。
　　藤蔓破空声传来，一道弧光如同闪电，在卫明的眼睛上一划。

　　速度过快，先丧失的是视野，剧痛姗姗来迟，卫明捂住面部，冷汗浸透衣衫。
　　他凄厉地惨叫，跪倒在地，沾血的藤蔓扬起，砸在他脊背上。

　　咔。
　　卫明浑身抽搐，吐出鲜血，当即昏死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赵豫安根本看不清袭击的来源，她恐惧地抓着姜小满的胳膊，忽然，背后传来风声。

　　赵豫安一怔。

　　那一瞬，如电影慢镜头般，她看见一个长着女人脸皮的肉块怪物挥舞藤蔓，从空地弹射而起，人类身体被怪物撑爆时外露的骨骼碎片随之洒落，拖出断线珠子一样的痕迹。

　　在藤蔓接触到赵豫安身体的前一秒，有人将她推了出去，过去与现在再度重合，无数迷离的幻觉碎片冲击着赵豫安的大脑，她感觉自己在分解、燃烧，化为一团灰烬。

　　咚。
　　她跌坐在地上，溅在脸上的鲜血无比滚烫。

　　赵豫安呆呆地仰头，过了几秒钟，视线终于聚焦，她看见了被悬吊在空中的姜小满。

　　姜小满的身体被藤蔓贯穿，尖锐的叶片切割着她的肌肉，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如同眼泪。
　　她的面部肌肉因极度疼痛而变形，颈部软骨隆起，呼吸逐渐微弱，无数肉芽从她的四肢生长出来，慢慢融进骨血。

　　她突破了生物活性的零界点，朝着异化的方向滑去。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陪我……”姜小满哽咽着，最后，喉咙里泛出血沫，吞噬了她的尾音。
　　赵豫安头脑嗡嗡作响，眼泪夺眶而出。

　　「这次的漫展有唐纳德的快闪活动，陪我去吧！」姜小满的声音忽远忽近。
　　「唉，可是我这周末要给老板们画图，单子快截稿了。」赵豫安转着数位笔道。
　　「拜托，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姜小满双手合十。
　　「这句话我今年听第三十七次了。」卫明划拉着算式，「不过，去一次也不是不行。」
　　「好吧，那我晚上回来再赶工。」
　　赵豫安听见自己说道。

　　“不是你的错。”
　　赵豫安哑声嘶吼，奋力爬起，眼中充满怒火，脑中被撕裂、搅拌的痛楚几乎无法忍耐，但意识比任何一刻都清醒，视野中涌现诡谲色彩，她听见许多疯狂的呓语，诡异，邪恶，不可名状。

　　一切恐惧与战栗都被极端的愤恨重刷，身躯似乎在分解，源源不断的力量又涌上，使她再也无法感知到周围一切。

　　她被诡异的咒力污染了。
　　在死前的最后一秒。

　　巨大的不明生物顶着女人那张破碎的脸，张开嘴，飞向赵豫安。
　　距离拉近，每一秒钟，那种甜腻的气息都在刷新阈值，赵豫安直视着那些残骸和碎肉，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道冷酷的笑意响起，那声音穿透了空间、时间、维度，直抵赵豫安脑中。

　　灰雾弥漫，刺鼻腥气被无形的东西拂拭，赵豫安口鼻涌出鲜血，心脏被挤压，艰难而痛苦地往外泵血。

　　极端尖锐的、恐怖的压力使她瑟瑟发抖，她跪倒在地上，低下头颅，蝼蚁般匍匐着，灵性的直觉令她不敢抬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悬在高处，将目光投向了她。

　　无数肉芽从她皮肤表面冒出，血管在皮肉下打结、凝固，因为那道轻瞥，她觉得自己要碎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碎裂。

　　在赵豫安即将泯灭前，那邈远的、淡漠的声音响起：
　　“人类，你即将陨灭。”

　　赵豫安的额头抵在地上，她几乎是趴伏着，从牙缝中挤出破碎不堪的字眼：“我不想死……”

　　赵豫安的脑子开始融化，她的□□像烧化了的奶油，鲜红的液体流淌在地上，她找不到骨骼碎渣，也没不见光，黑暗笼罩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听见那道声音。
　　“很好，杀了它，让我认可你的价值。”
　　“届时，你们都能活下来。”

　　悠远旷古的声音宛如寒潭，猛地落在赵豫安身上，她坏死的思绪倏然回归，空间略一扭曲，断裂的时间重新接续，赵豫安精神一凛，下意识地，她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

　　灰雾凝成的匕首在她掌中显现，刀刃锋利，浮着隐约的‘造化’之力。

　　那团肉块越来越近，直至眼前，赵豫安扬手，脑中一片空白，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引领着她，挥出了那一刀。

　　银光一现，狭长的刀光破开空间，无声的爆鸣出现在另一个维度，‘造化’丝线汲取着赵豫安的生命力，饱饮过活性的咒力凶煞可怖，灰雾在她身边流窜，久违地，‘造化’焕然新生。

　　咔。
　　这一刀划过肉团，斩在女人扭曲的脸上，它甚至没能发出惨叫，就彻底泯灭在空中。

　　赵豫安松手，力竭地倒在地上，皮肤表面爆开，血如水般流淌，她缓缓合眼，直到卫明和姜小满的尸体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
　　坎尔哈德盘踞在中央，铺天盖地的触手团住地上三具尸体，祂掐着自己的猎物，用力一捏，‘崩解’的碎片显露。

　　那团不到拳头大的肉块已经死了，它被坎尔哈德吸走了全部的生命力，干瘪在对方指尖。

　　它在死亡前试图唤醒它的帮手——那只寄生在女人腹部的幼年诡异体，吞食人类，得到咒力，短暂地利用‘崩解’从坎尔哈德手中逃走。
　　实际上，它就快成功了，幼年诡异体成功杀死了卫明和姜小满，只不过它低估了赵豫安精神的坚韧程度，也对坎尔哈德的行事作风一无所知。

　　没有人类能在超过被污染的承受极限后继续保持理智，但坎尔哈德有办法给予人类希望。
　　因为祂是‘造化’之王，祂可以借由创造的个体的成长来增强本源，也能通过‘造化’的施予与交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人类能承受住的污染微乎其微，因此，坎尔哈德只能变相将赵豫安当作自己的造物，牵引她，拿起那柄仅拥有一丝丝‘造化’之力的匕首。
　　索性，赵豫安成功了。

　　如果失败，坎尔哈德只能麻烦一点，亲自打扫战场了。

　　划算的买卖，坎尔哈德吸收着空气中溢散的负面情绪，正餐没吃上，零嘴倒是多了不少。

　　祂的触手急速膨胀，在通过‘造化’的匕首汲取了赵豫安的生命力后，那些咒力流入坎尔哈德体内，为祂短暂地补充了一点力量，尽管杯水车薪，但也足以高兴一会。

　　接下来，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坎尔哈德的红瞳垂下，冷酷地瞥了眼地上连尸体都不完整的三人，触手卷起，一般将他们围住，另一半突破次元，几秒后，就绑了一堆变异植物回来。
　　祂意念微动，就如操纵台上木偶一般，指挥着三人的尸体拿着咒力凝出的匕首，机械地割断无数变异植物的核心，溅出的脓液没等落地，就被等待扫除的触手们清理干净。

　　坎尔哈德打了个哈欠，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经验到账声。

　　【检测到玩家id：姜小满0719，成功击杀40级怪物‘狂暴珊瑚藤’，获得经验：30。距离升至三级还差10经验。】
　　【检测到玩家id：赵豫安1226，成功击杀30级怪物‘尸面草种’，获得经验：20。距离升至四级还差20经验。】
　　【检测到玩家id：卫明0117，成功击杀30级怪物‘变异珊瑚藤’，获得经验：20，已达到目前章节经验获得上限，个人等级升为五级，等级礼包发放中……】

　　坎尔哈德当即精神抖擞，好奇地看着下方浑身发光的卫明。
　　来了，祂最期待的环节，开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