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书童》禾起

3、第 3 章

　　齐府内里完全仿照孙礼的娘家建造，府内布满江南水乡的亭台楼阁与曲径通幽，每人都标配有独立的内院。要是个寻常的小丫鬟，管家齐福当场就可以做主，可这.......
　　他下意识回望齐庭宇的内院，不知如何作答。“大少爷，此事怕是要老爷定夺......”
　　管家的话惹得齐少煊不悦，他微不可查皱起眉头，不过一个新买来的小丫鬟，难道自己还定不了？！
　　再说就算是定夺也应是娘亲，爹从不多问内院之事，齐少煊越想越觉齐福的话有蹊跷，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定了，这丫头跟着我，娘亲问起的话我再去解释。”
　　随后扯着李小甜的袖子，把人拉到一旁的矮墙后。李小甜依然处在巨大的惊吓中，周身仿佛被浸在水中一般，浑浑噩噩听不清人讲话。齐少煊微微弯腰，声线和缓哄小孩一般接着道：“你是不是要出门？要去哪里？”
　　李小甜懵懵地点头，小声答：“......回家。”
　　也许是这双眼睛让他忆起太多往事，齐少煊发现自己对这丫头的耐心好似用不完，“回家做什么？”齐府的丫鬟小厮每年有固定的探亲假期，平日不得无故擅自返家，齐少煊想着也许这新来的小丫头有什么要紧事。
　　“想把蹄髈和排骨给爹娘送去”，少了众人的视线，李小甜终于神志清明些。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个聪明人，只知道现在确实傻乎乎的，脑子反应也慢，有时候她恨得直捶自己。
　　李大力偶尔会在家里翻看小话本，她凑过去跟着看过几页，李大力看她感兴趣就给她讲，可那些文字在李小甜眼里就像蚯蚓一样，缠缠绕绕看不出个意思。村里有位能识文断字的“小才女”，天知道李小甜有多羡慕。
　　齐少煊一听这个理由，脸上的暖意压都压不住，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小馋猫，蹄髈就这么好吃？”
　　李小甜点头。
　　红烧蹄髈在李家那可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大菜”，转念又想到刚才散落一地的蹄髈，李小甜长叹“可惜”，下一秒却不自觉吞了一下口水。
　　仿佛被小奶猫挠了一下似的，齐大少爷心里又疼又痒，他拖着嗓子笑问：“那怎么办呀~”
　　李小甜摇头。
　　“我让厨房再做一份，然后我跟你一起给你家父母送去”，齐少煊终于不忍继续逗眼前的小猫崽了。
　　抬头看向繁茂枝叶间隐约透出的昏暗天光，李小甜鼓着嘴点头。齐少煊招来一个小厮吩咐几句后与李小甜一起坐在长椅上等，他用余光不停地瞄身旁的小丫鬟，试图找出更多与赵酩月相似的证据。
　　半炷香后，他难过地承认，好似只有那一双杏核型的大眼睛，其余言谈举止身形体态都毫不相关。
　　赵酩月去世时将将满12岁，虽未及豆蔻但已隐隐透出大家闺秀的气度，更别提当年五步赋诗的绝技。眼前的小丫鬟15.16岁的样子，却处处瑟缩，看起来头脑也不灵光。
　　又过了一会儿，小厮捧来两个四层大食盒，齐少煊直接接过一手拎一个，对李小甜仰头示意跟上。李小甜亦步亦趋跟在齐少煊身后，走出齐府大门发觉门口竟然等了一顶轿子，齐少煊把食盒放进轿子，然后扭头问：“你家在哪儿？”
　　李小甜哪能想到大少爷不但要亲自送自己回家，还要坐轿子！直到亲身坐进内饰豪华的软轿中，李小甜仍旧有种不真实感，这是她有记忆来第一次坐轿子呢！李小甜新奇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瞧，齐少煊的视线则紧紧压在李小甜梳着双发髻的后脑。
　　远远能看到自家房顶时，李小甜终于舍得把头转回轿子内，她兴奋地指着自家的方向对齐少煊道：“那边就是我家！”
　　齐少煊笑笑，又忍不住叮嘱：“知道了，坐稳。”
　　李家爹娘目前都躺在床上养伤，能生火做饭的只剩下李大力。此时他正在院子里择菜，突然一顶富贵精美的轿子停在了院门口，李大力第一反应就是外来游玩问路的公子哥儿。
　　他拍拍身上的灰土，起身往门口走，离栅栏不足一丈时竟然见到自家妹妹从轿子上跳了下来！
　　李大力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佯怒质问：“你个死丫头，这是谁家的轿子？你去哪了！”
　　随后下来的齐少煊闻言主动解答：“这是齐府的轿子。”
　　“齐、齐府？？”，李大力惊得直磕巴，下意识再次追问：“齐大人家？”
　　“嗯”，齐少煊点头。
　　“那您是.....？”，眼前的青年人星眉剑目，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李大力问出口前心中已有答案，而齐少煊给出的的回答正如李大力所料，“我是齐家长子齐少煊”。
　　与此同时，李小甜从李大力身后探出头，“他是齐家大少爷呐！”
　　李大力胳膊肘往后捣了两下，低声道：“没问你，老实呆着！”，随后摆上笑脸，“齐大少爷，您与我妹妹....额....”
　　村子中进了一顶精美软轿足以称得上新闻，得到消息的左邻右舍纷纷出来看热闹。李家兄妹自然早已习惯此种生活状态，平日里李小甜还经常冲在八卦的一线，但齐大少爷却不适应被人当猴儿一样围观，他皱眉率先走进李家院子，示意进屋再说。
　　主人未动，客人却先进了屋，这明显不合礼数，但齐少煊的周身气场又死死压住了李家兄妹，于是就形成了李家兄妹亦步亦趋跟在外人身后走入自己家的怪异景象。
　　这几步路上李大力还不忘盘问李小甜，“小甜，你怎么把齐家大少爷招家里来了？说清楚！”
　　齐少煊不管身后两人嘀嘀咕咕，径直走进屋内。李家小门小户自然不能跟齐府比，进了堂屋右手边就是主卧房，齐少煊颇为“不自觉”地踱进去.....
　　并排躺在床上的李家父母看到突然进来一位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年轻人，眼神都直了，李大力连跑带颠跟进来解释“这是齐家的大少爷呢，就是齐大人的那个齐家！”
　　卧房不大，除了火炕外只有两把椅子，齐少煊随手拽过一把坐，开门见山道：“想必您二位是小甜的爹娘吧，那我就称呼您二位为伯父伯母。小甜已经与齐家签了为期十年的卖身契，我特意带着她回来跟家里知会一下。”
　　李小甜一路上看似张牙舞爪看风景，实则心里也犯难，不知一会儿怎么跟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交代这草率的决定与不可更改的契约，没想象大少爷竟然替她和盘托出，这感觉又感激又奇怪，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卖为丫鬟了。
　　李家爹爹强忍腰痛起身，单手指向李小甜怒不可遏地痛骂：“什么！？！？小甜，你胡闹！！！你你你你！！！”李小甜没想到从未对她说过重话的爹爹的反应会如此巨大，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下一瞬就被齐少煊从背后拽起，“小甜到了齐府是给我当丫鬟，吃穿用度都不会差”，他环视一圈噙着嘴角道：“至少比在家要好得多。”
　　齐少煊话语中的讽刺过于明显，把李家人噎得哑口无言。齐少煊很满意几人的反应，当下给自己加码，“而且卖身契已经签了，反悔的话要赔一千两雪花银”。
　　李家爹爹牙齿打颤，别说一千两，李家几口人打包缠一块也不值三百两，可这丫头....这丫头不能去伺候人啊！！
　　李爹爹急出一头汗，慌乱解释：“齐少爷，我家闺女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自那起就傻乎乎的，大字也不识，连自理都费劲，怕是伺候不了您呐！”
　　齐少煊这才明白为何这丫头看起来这么“愣”，横是脑子真有问题，可那双眼睛实在让他无法割舍，于是话赶话道：“不识字没关系，我教她”。
　　李家爹爹都要急哭了，支支吾吾又怕多说多错，眼前这位毕竟是当地府尹的儿子，万一......
　　齐少煊为人果决，见状不愿再浪费时间，他隔窗向外挥手，轿夫立马把两个大食匣捧了进来，他对躺在炕上的两位老人道：“小甜惦记父母兄长还未用膳，特意送回来的，趁热吃吧”，然后又转头嘱咐李小甜，“我在外面等你，陪父母吃完饭就跟我回家”，说完大踏步走出房门回到轿子中。
　　除了李小甜没心没肺吃得欢快，其余三人完全尝不出滋味，个个愁眉苦脸。李小甜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听完后李父与李母对视一眼，双双靠在墙角的软垫上叹气，如果这丫头真的出了什么事，两人还怎么有脸活着！
　　李大力却突发奇想，“他们家要不要家丁啊？要不我也去？咱俩还能在里面互相照应！”
　　李爹爹双眸精光大盛，连声道：“也是个办法！！大力！你也去！！别让小甜被人欺负了！！”
　　李小甜当然希望哥哥能跟自己在一处，可眼下爹娘都摔伤瘫在床上，就是李大力真的来也不应在此时，“哥，我先去探探路，等过几个月爹娘好些了，你再来呗！”
　　大力一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下意识看了一眼爹娘，老两口无奈答应。
　　一顿饭吃得四口人唉声叹气，李小甜性子如幼童，起初还没觉得难过，可情绪被家人这么一带，加之即将第一次外宿，还没放下筷子就抽哒哒红了眼圈。
　　齐少煊望着一步三回头，红眼兔子似的小丫头抽着鼻子朝自己走来，顿觉可怜又好笑。“以后我准你每十日可返家一次，别哭了。”
　　惊喜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李小甜的心情，她当场嗷嗷叫着往回跑，把这个消息告知父母，再回来时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容。
　　阳光下弯弯的杏核大眼，穿过生死击中齐少煊的心口。那一瞬，他甚至想到会不会是赵酩月转世回来了......
　　恍惚间李小甜已经跑到了眼前，还因为冲得太猛差点撞到站在轿子旁的齐少煊。齐大少爷一把将人拦腰捞住，“慢点，别摔了”。
　　回去的路上，齐少煊淡定说出自己刚才的思索结果，“你给我当书童吧，不用伺候我饮食起居，只要跟我一起去白鹿书院读书便好”。
　　读书？？？？李小甜如临大敌，马上道：“大少爷，我不识字的！”
　　齐少煊心说你已经强调很多次了，但依然耐心哄孩子，“我知道你不识字，所以平日跟着我上课就当学习了，还是说你想留在府里每日洗衣做饭？”
　　此间利弊饶是李小甜个榆木脑袋也能想通，可问题是.....，她双眼圆瞪，迫不及待问出心中所想，“我是女的啊！”
　　齐少煊避开灼灼视线，“无妨”。
　　“......哦”
　　二人回到齐府时下人已经按照大少爷临走时的吩咐将李小甜领取的行李安置进了齐少煊的院子中，齐少煊的内院里有专门给丫鬟小厮住的连排卧房，但李小甜的住处明显与旁人不同，她拥有独立的小卧房。
　　李小甜坐在床沿抻脖子到处看，直到一名“真正的”丫鬟送来一套全新的书童的短打衣衫，并告知明日卯时随大少爷一起去白鹿书院。
　　李小甜默默试了一遍衣服，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怎么一天之内自己就要去白鹿书院读书了？？那可是全大宋数一数二的书院啊！！可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卖萝卜的乡野丫头......
　　怀着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憧憬睡醒后，竟然有两个小丫鬟冲进来帮她洗漱，李小甜如同人偶娃娃一般被四只手“打扮”成标准的书童模样，随后推出卧房与同样收拾停当踏出房门的齐少煊打了个照面。
　　齐少煊束发及冠，身穿白鹿书院的素色学生袍，整个人在白色锦衣的映衬下闪闪发亮。李小甜的书童装整体配色与学生袍类似，一根棕色腰带把及臀的白色短上衣束住，显得小书童利落又可爱。
　　“走吧，先用早膳，然后一起去书院”，二人在齐少煊的内院中用完了早膳，随后依然乘昨天的软轿来到白鹿书院。刚一下车，一张与齐少煊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闯入李小甜的视线。
　　这人身着与齐少煊相同的学生袍，一见二人准确的说是一见齐少煊就热络地跑过来，说出的话更是让李小甜不知所措，因为他管齐少煊叫“大哥”。
　　“少铭，昨天跟同学们玩儿得怎么样”，齐少煊拍拍眼前男子的肩膀，温声问。
　　称呼齐少煊为“大哥”的自然是齐家二少爷齐少铭，昨日他与同学们约好野炊并未返家，自然也不清楚家里新来了一个丫鬟的“小事”。
　　“玩儿的不错，班上有会烤鱼的，大哥，下次咱们一起去.....”，齐少铭的视线在看到齐少煊身后的李小甜时猛然定住，眼神中是浓浓的不解与惊喜，“你.....是谁？”
　　齐少煊向右迈半步直至将李小甜瘦弱的身影完全遮住，淡定回答弟弟的问题，“我的书童，李小甜”。
　　齐少铭明显还想说什么，但书院铃声乍起，只好咬唇作罢。
　　齐少煊眸色变了几变，最终凝结出几分不安，突然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袖子，而后身后传来李小甜欢快的声音，“大少爷，我要是当书童的话，工钱是不是比当丫鬟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