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63、第 263 章

　　“礼儿，礼儿他······”皇后说出话才觉出自己的声音颤抖，这使得身后那小仆婢更害怕了：拂柳姑姑昨夜守在小主子身边一整晚，这会儿正在值房里睡觉，这小仆婢碰上这样的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小仆婢忙说：“皇后娘娘，仆婢去请太医来吧！”
　　“不许去！”说出的话尖利而果决，那小仆婢一愣，只是呆呆地扶着皇后，都忘记了要使出些力气搀扶主子起身。
　　皇后却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礼儿应当是无事的，可是以后呢？皇后盯着那放在桌案边边的茶杯，似乎只差一寸、或是那么轻轻一推，那茶杯就会滚落下来粉身碎骨。
　　皇后恍惚间恢复了些力气，她就着小仆婢搀扶的手臂站立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回床榻：“本宫昨夜未曾睡好，这会儿要再睡会儿。你吩咐他们不许来打扰，再叫小厨房去熬一碗东阿阿胶桂圆羹预备着。你下去吧。”
　　皇后自顾自回到榻上，翻身朝里，那小仆婢如蒙大赦，赶忙放下床榻边的纱帘，急急出去了。
　　小仆婢出去了，寝殿内是一派的安静。早上的缘故外头能听到鸟叫，可是皇后的耳边却似乎还是昨夜梦里的哭声。
　　是时候决断了！自己无论如何要护住礼儿，这是自己的孩子，决不能让他也沦为皇权牺牲品。自己虽然不知道其中曲折，可是当初鲁王莫名其妙出现在皇宫里，又莫名其妙的畏罪自裁，再加上鲁王死后赵开明眼角眉梢浮现的快意，都让皇后隐约间猜到了鲁王的死恐怕是这位皇帝的杰作。
　　皇帝曾在朝堂间多次表露他们兄弟情深，也不知那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皇帝对自己这唯一的嫡子不是很喜欢却是有目共睹的。
　　皇后心里隐隐发寒：突然在此刻庆幸起刘家的女儿只有自己生下了皇子，庆幸因此宰相父亲站在自己这一边。而现在，正是需要宰相父亲的时候，只是，此事太过重大，决不能传递在纸上，必须面议，这该如何是好呢？
　　一切似乎都与从前一样，偏殿里的小皇子睡醒了先是听着侍书给他读了《三字经》，随后就在宫里开心的玩耍起来。孩子的笑声总能让人心里慰藉下来。
　　到了午间，御膳房的人来送饭。皇后却是怅然起来，那送膳的大太监最是个机灵的，见皇后如此惆怅就问起来：“皇后娘娘为何叹气？可是近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告诉仆婢。”
　　“你倒是个好的，”皇后却依然不快：“如今已是八月里了，本宫想着快到母亲生辰了。如今虽为皇后却不得相见也不得送一碗长寿面，实在是本宫不孝。罢了，你的饭菜做得很好。拂柳，赏！”
　　拂柳便伸出右臂引这大太监走出去：“公公这边请。”等到走出殿外，拂柳又说：“娘娘近日思念母亲，有些闷闷不乐的，公公别往心里去。这是一袋子珍珠，留给公公赏玩。”
　　将袖间的一个银白色绘莲的荷包交给这大太监便说：“娘娘还等着我，公公慢走不送了。”
　　这大太监忙弯腰也对着拂柳行礼。等到出了皇后宫，这大太监打开荷包一看：里头的珍珠各个有豌豆那么大，圆润饱满。于是也解开荷包给自己身后的三个小徒弟一人分了一颗。
　　那身后的小徒弟们得了好处也乐得很：“师傅，还是皇后娘娘和气。从不打骂发脾气，赏下人出手也大方。咱们今夜吃酒玩儿两把？”
　　另一个小徒弟接话说：“玩儿就玩儿，上次输给你的一吊钱，今夜我必得赢回来。”
　　大太监送过了皇后宫里，再无差事急着办，此时慢慢走着，心里却在盘算：这宫里势力盘根错节，自己有心要争一争御膳房总太监首领之位，却苦于没有个可靠的依傍。这皇后虽然在宫里不声不响，可到底是有皇子的，且看皇后虽然与世无争，宫内却是井然有序，上头的赏赐也都是有皇后一份儿，就知道皇后是有些手段的。
　　其实原本这最好的是巴结上静妃，可静妃宫里有自己的小厨房，还对御膳房的膳食十分不满，上次自己送去的蟹粉香酥还挨了骂，看来静妃是决计不成了，倒不如就巴结上皇后。
　　只是这皇后如何巴结上呢？
　　大太监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母亲生辰？长寿面？
　　精于钻营的大太监倒是有魄力，说干就干，恰巧第二日就是这大太监的休日。
　　原来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们都在宫外置了宅子，也在那宅子里配上了仆婢伺候。
　　平日这些大太监在宫里点头哈腰的伺候主子，等到休日，便会出宫到自己的宅子里舒服上一两日。
　　于是当天晚上，宰相府里就迎来了客人。
　　“老爷，这客人说是要亲自求见大人贺喜。仆婢瞧着那位客人面净无须，声音似女子，倒像是宫里出来的，于是不敢耽误，特来请示。”
　　刘松云心念一动：此时皇上正在行宫，不在宫里。那只有皇后和静妃，若是皇后定是有太监宣读懿旨，无须扮做寻常客人，这般行事，莫非是那静妃惹出祸事来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看看。
　　刘松云换上笑容到了会客厅，见到的却是一个脸生的太监——这？既不是皇后身边的人也不是静妃身边的人？刘松云笑着让座：“您请让座。只是原谅老夫如今一头雾水，不知何喜可贺？更不知贵客来自何方？”
　　那大太监落座后将手中的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又自怀中拿出一个锦盒：“不请自来还请宰相大人见谅。咱家原是御膳房里专管点心的，只是今日去向皇后娘娘宫里送膳，听皇后娘娘说家慈生辰。于是今日便来向大人贺夫人生辰之喜。这食盒里是咱家做的一些点心和长寿面，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礼物微薄。”说话间又将那锦盒也放在食盒上，便说：“如今咱家礼已送到，这就去了。”
　　说完倒也是干脆，便作揖出厅去。
　　刘松云忙命管家亲自带路好生送出去。
　　刘松云看着那锦盒和食盒有些不解：夫人生辰吗？
　　于是将夫人唤来，打开那食盒来看时：里头是一碗长寿面并八碟点心，点心有寿桃、定胜糕等，点心精巧却不算稀奇，更没有书信等物。又打开那锦盒，只见里头是一串檀香木珠子。
　　再无其他，妇人却犹豫着说：“皇后娘娘会不会病了？这，并非是我的生辰啊。”
　　刘松云眼一眯：“什么？不是你的生辰？”
　　刘松云又看着那长寿面，忍不住想：既不是生辰，那这面能有何意呢？莫非是面谈？可若是宫里方便，皇后一旨召自己进宫就是了，也许，是必须出来说？
　　第二天，宰相府就请了不少名医。名医络绎不绝，却都是提着药箱嘀咕着走了：“怪病怪病，没救了没救了。”
　　折腾了一连三日，都城内上下都知道宰相夫人病了，且没几天好活了。
　　于是宰相亲自写了奏折请皇上能准许太医出宫相看。皇上不在宫里，这奏折又写到了太后那里。
　　“娘娘可要允许？”翠荷看着被掷在一边的奏折问着。
　　“哀家怎么不允？这如今，皇帝的江山文是宰相担着，武是孙家人抬着，这宰相的书信来了，哀家如何不允？”太后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通传说皇后来了。
　　只见皇后脸儿黄黄、眼圈红红地拉着皇子赵司礼进来了，一到殿内就“扑通”跪下：“太后娘娘，臣妾听闻母亲病重，求太后娘娘恩典让臣妾去看看吧！”
　　身边那不过才四岁的小娃儿也有样学样的跪着学话说：“太后娘娘，看看吧！”
　　太后见到皇后这般本是不喜的，可是见孙儿这样，却又忍不住嗔怪：“臭小子，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你跪着做什么？”随后又转向皇后语带指责：“皇子是一国根本，你难道是要把礼儿带出宫去吗？”
　　说话间，翠荷已经将礼儿抱在了太后怀中。太后将孙儿抱在怀里不知不觉间就软和下来了。
　　皇后忙说：“不是，臣妾不敢。臣妾若是出宫，将孩子留在宫里不放心，便想着若是太后娘娘允了，就求太后娘娘先照看礼儿半日。”
　　此时礼儿在太后怀中正就着太后的手吃一块蜜瓜，太后的心化作了一滩水，也实在严厉不起来：“也罢，你就去看看吧。刚巧你父亲请旨求个太医，你便带着太医一同去看看吧！只是别忘了，晚膳前就回来。你除了是宰相家的女儿，更是北齐的皇后，礼儿的母亲！”
　　皇后忙磕头谢恩：“臣妾谢过太后娘娘。臣妾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训，时时刻刻不敢忘记臣妾先是北齐的皇后、礼儿的母亲，太后娘娘的儿媳，最后才是宰相家的女儿。”
　　太后摆摆手：“去吧去吧。”又对着礼儿说：“哀家的乖孙儿，几日没见皇祖母可想了？想吃些什么？玩儿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