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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第 2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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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沉泥的咳嗽劲儿终于过去了,她抚着胸口直起腰,连着好几次深呼吸,才觉得好了许多。
等到自己好一些,才注意到那狗儿还在哭着,只是也许哭得时间久了,嗓子也哑了。
沉泥看着这样的狗儿,不由得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她走过去,将一只手搭在狗儿的肩上,用力地按了按:“哭吧,但是哭过之后,就要记得,你的这条命不仅是为自己活下去更是为他们活下去。你不仅要活,还要活得好,才能寻得机会为他们报仇。”
狗儿哭声止住了,他看一眼沉泥,随后跪在地上,重重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就要起身,将地上那孩子的尸身抱起,沉泥却伸手拦住了他:“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安葬村里人。可是昨夜那伙人放火烧村的时候还不忘偏僻的村西口,不仅将家家户户门自外头锁上,还将村子的四面出口也都放火烧毁。可见这伙人不仅心狠手辣还极其谨慎,保不齐今日或明日他们还会来查看。你若是动了这里头的尸身,叫北齐兵察觉出来村里还有活口,我们两个人是逃不了多远的。”
狗儿听了,也没再动作,只是起身,犹如一具游魂般往来时的路折返而去,沉泥跟在他身后,叹口气,也离开了村子。
又到了昨夜藏身的溪边,沉泥方才就觉得嗓子难受得厉害,也怪自己昨夜怕地上有虫蚁,便是靠着树干而睡的,咽喉内进了不少的黑烟,那狗儿自始至终趴在地上,倒是少了这嗓子不适的烦恼。
现在见了这清凌凌的溪水,沉泥便蹲在溪边,用手掬起水来,一连喝了三次,才觉得嗓子内的不适消失了。沉泥又自怀中掏出了水囊,装满水,这么做着心里在想:只是可惜了那买来才骑了一月的毛驴,只是还好已经到了西楚边境,想来也快到了。
狗儿倒不是被黑烟呛到,而是方才哭的久了,嗓子内干烧一般,现在到了溪边,也是掬水来喝,只是那一大口一大口的,样子极其凶恶,不像是喝水倒像是在吃人。
“我们这两日都累极了,先寻个近的地方休息一下。”沉泥说着,见狗儿没做声,也不再理他,自己四处打量了一下,见西北方向有座小山,便问:“我们这就出发,今夜便到那小山上去休息,你看如何?”
狗儿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起身就向那小山出发了。
这一次沉泥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到底,狗儿是此处村民,倒是对地势极其熟悉,寻了一条小径,七拐八拐的,便上了那山。
小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山包,是以到了山头也是极快的。
此时天还没有黑,到了山头,沉泥寻了一棵大树,便决定将这棵大树作为今夜的休息点。她站在树下远眺,见远远的还能看到那胡家村的模样。只是也许曾经能看到的是村舍,现如今能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狗儿沉默地走近沉泥,久久地盯着那片废墟出神,然后也许是站得疲倦了,又就地一坐,两只眼睛不知疲倦地看着那曾经的家。
沉泥知晓突逢这样大的变故,狗儿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一时之间是难以接受的,于是也不再强求他,由着他在此处发呆。
沉泥四处游走,捡了许多的干树枝来,只是可惜的是,这小山上虽干树枝极多,却没有什么果子树能摘些果子来充饥。沉泥饥肠辘辘,倒是觉得非得弄到些吃的东西才行。便自怀中拿出短剑,安稳地坐在树丛里,等到野兔经过时便欲逮只野兔来。
可惜,也许这树丛到底是野兔的天下,沉泥虽是常能看到野兔,只是每每等到自己起身相扑的时候,那野兔子一个飞跃就消失在了树丛里。沉泥本就饥饿,这么折腾了两回更是饥饿不已。气喘吁吁的坐回树下,正想着今日倒霉,看来注定是要饿着肚子入睡了。
正这么想,就看到狗儿正看着自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沉泥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再盯着那胡家村而是盯着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逮兔子未果的蠢样被他瞧去了多少,只是一对上这少年的眼神,便有些尴尬。只好假装看天空。
却没想到,接下来就听到了狗儿靠近的声音。
只见狗儿在树丛里抽出了几条细嫩的长枝条,动手一编,就成了一个绳套索样的东西,又见狗儿掰断几根树枝,在一颗石头上细细磨了磨,又将那方才绳套索样的纸条挂在这树枝两端,竟然成了个简易的弹弓。
沉泥自小生在皇宫,后来在陆府为仆婢,当然是没有见过弹弓的。可是黄伯闲时讲故事般告诉过她与陆子规,那就是乡野之间没有造刀铸剑的便宜,为着打牙祭,有些则为着补贴家用,总有些山野之间的人会自己制作些弹弓、陷阱等物,在山上打了野物,放血吃肉,皮毛则会拿在镇上换银子。
如今竟然真的见了真人真事,叫沉泥兴趣大起,也顾不得怕狗儿嘲笑她,只是紧紧盯着狗儿的一举一动。
狗儿在手上略比划了一下,又将那绳套索样的树枝紧了紧,这才在地上寻起石子。不多时就在口袋里装了半兜子,随后看也不看沉泥就自己走进了那树丛里。
狗儿隐在一棵树后,一手持弹弓,一手拉紧那绳套索,随后就一动不动了。约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沉泥见狗儿迟迟不动,都看得困了,却正是此时,狗儿松手石子飞出,接着就听见沉闷的倒地声。
沉泥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小子一击即中,今夜不必饿肚子了。
却见那狗儿并不挪动,而是继续在树下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这次比上次时间久些,约过了两炷香,只见狗儿又是一动,又是一声落地声。
这次狗儿走进树丛,没多会儿就拎着两只兔子走了出来。
沉默地走到沉泥捡的那大堆干树枝前,紧接着就见狗儿皱了皱眉,拿起一根树枝在石头上磨起来。
沉泥走到跟前,兔子被石子打中头部,此时流着血一动不动。只是也许狗儿没有刀剑等物剖开兔子,便打算削尖树枝。
沉泥便将袖筒中的短剑递给狗儿,狗儿见了挑挑眉,终于说话了:“我就看你小子不像好人,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兵器?”
沉泥动手将干树枝折断预备生火:“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呢,不带着兵器怎么保护自己?还没到天门山就自己先死了。”
狗儿也不再多说话,手脚利索地将两只兔子剥皮穿枝,架在火堆上烤起来。
秋日的兔子肥,没一会儿就滋滋冒油。沉泥昨日只吃了半个馒头,半夜里又提心吊胆地逃命,今日又是一日的奔波,这会儿闻着这兔子的香味只觉得有如盛宴。
偏巧这狗儿又极其有经验般,翻烤着野兔到了一定程度,又起身在树丛里寻了一把绿叶子草来,将那绿叶子草挤出汁涂在野兔上,剩下的一把丢进火里。那兔子散发的香气便更浓郁了。
沉泥见状倒是得了启发,将方才剥皮见了血的短剑也在树丛里以草擦拭,直到干净后才满意地收在怀中。
再回到火堆边的时候,狗儿便拿起那两只兔子递了一只给沉泥。
两人都是饿坏了,此时也顾不得说话,便只顾着将那兔子塞进腹中。
沉泥边吃边想:早知道在陆府的时候,除了看兵书推演兵法,就应该也学学这打猎、烤肉的本事,也不至于前些日子风餐露宿,只能啃干粮吃野果的充饥。
一只兔子下肚,两人都饱了,沉泥懒洋洋地将火用沙土扑灭,狗儿拦她说:“你干什么?这夜里冷呢。”
沉泥吃饱了心情也好,懒洋洋地说:“留着火除了能取暖,还能招来人。你看着吧,估计北齐兵那群人的劲儿,今夜定不放心还是要来看看的。”
狗儿便不再说话。
沉泥扑灭了火,站起身伸伸懒腰,便足尖轻点在树干借力,上了树干。
这树干据地面足有一米高,虽不算十分高,却足以隔绝天黑后地面返潮的湿冷了。
沉泥懒洋洋地背靠着树干,将腿伸直,心想:幸好爬树不难学,自己在路上的第二晚就学会了。
刚刚闭上眼,就觉出树干轻轻晃动,沉泥睁眼看时原来狗儿也爬上了树,在另一侧的树枝上学着沉泥的样子背靠树干坐下来,只是朝向的方向仍是胡家村。
“别想那么多了,明日我们一大早就需要赶路去往天门山。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北齐兵,我们要格外小心才是。赶紧休息,明日赶路是正经。”说罢,沉泥就双手互抱,一手紧按着短剑手柄,闭上了眼睛休息。
狗儿没有回话,沉泥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闭上眼睡了,却是知道即便不睡,仇恨的力量也会支撑他到天门山的。